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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逞窈窕(83)

作者: 绣猫 阅读记录

“混账。”吉贞被他这轻佻的话冒犯得不轻,没等说完,抬手就要去掌他的嘴。

温泌抬手一挡,先是微怒——吉贞动不动就要掌嘴的习惯,他屡屡告诫,总是改不过来。继而见她转过来的一张正脸,面色微白,眼下发乌,温泌要针锋相对的心又歇了,擎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把掌掴硬是改成了爱抚。

刚才还仇敌似的两个人,突然就成了一对交颈的鸳鸯。室内的灯光太旖旎,被卡在门边的周里敦屏住呼吸,踮着脚离开这个是非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好心地替他们在外头合上门。

门声轻响,温泌也不在乎,眸子被烛火映照着幽光,他低了头,脸上轻佻顿消,微笑道:“我信你回京是担心陛下与太后,别无他念,请你也替我想想,别让我这个新晋的驸马都尉成了朝臣的笑柄。”

他新生的胡渣扎手。吉贞指尖在他脸颊上不过停了一瞬,就收了回来。

“我替你想,你怎么不替我想?”吉贞冷冰冰的,见他手臂微松,立即躲到一边。桃符没来,她一时半会,也想不起自己有什么贵重的器物,漫无目的地来回踱着,留给温泌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

懒得去一一收拾了,她随手拿起枕边的金簪,往发髻中一别,嘀咕一句:“言而无信,无耻小人。”

无耻小人环臂当胸坐在桌边,一脸不快地看着吉贞的举动。

“你非要走?”想要稍微讨好一下的心荡然无存,温泌对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简直无语。

吉贞把鞋子穿上,目不斜视往外走。

温泌脑袋跟着她转,转到门口了,见吉贞抬手推门,分明是一去不复返的姿态,温泌拍案而起,蛮不讲理地说:“姜绍擅自离开范阳,我要问他的罪,他不许走。车、马,都没有,你要走就走,我不拦着。”

“好。”吉贞漠然望了他一眼,双手拉门,径自走了出去。

温泌哼一声,岿然不动地坐在室内。没听见周里敦和桃符的声音,吉贞的脚步声也很快听不见了——她穿的软底鞋,猫爪似的,落地无声。温泌凝神聆听了半晌,丁点动静也没有了。

他眉头越蹙越紧,霍的起身,快步赶到廊下一眺望,吉贞竟然连桃符和周里敦都没有喊,身单影只,就着夜色,头也不回地往邸舍外走了。

温泌气得要吐血,随手抓了一名起夜的士兵,往吉贞的方向一指,“多叫一些人,跟着她,快去!”

那士兵睡眼惺忪的,被温泌一脚踢得两眼圆瞪,不敢耽误,立即召集数十名值夜的士兵,跟在吉贞屁股后面亦步亦趋,不知道是要去哪,跟到什么时候。反正就遵照温泌的命令,两眼盯着吉贞的后背,麻木地走吧!

一行人,漫无目的,梦游似的,没多大功夫,连灯笼荧荧的光都看不见了。温泌先是觉得荒唐,继而愤怒,最后狠狠在冰凉的廊柱上一拍,不屑一顾地自言自语,“想叫我去寻你,等着吧!”

心里奚落了吉贞几句,略觉解气,他通通通,想要把全邸舍的人都吵醒似的,脚步极重地回了吉贞的寝室,往床上一倒,枕着胳膊就睡。

睡是肯定睡不着的。本来今天连夜赶来见吉贞,除了为晋阳的事骂她之外,也有一点点思念之情,这不过三言两语,又闹得满肚子火。

真是扫兴。“犟死你算了,这回非得治治你的病。”他气不过,嘟囔了几句,翻个身,兴味索然地盯着床帐。

淡淡的香气在鼻端萦绕,挥之不去。温泌在枕头边摸了半晌,没有香球香囊,他坐起身,掀开被子往里瞧了瞧,也没有。连被带褥丢下床,一片鸦青色的云朵飘然下落,温泌在它落地之前,伸手捞了回来,是柔软的青绢汗巾。

他把汗巾拎起来,看一看,闻一闻,确定了,没有熏香,是吉贞身上的味道。

他嘴角不自禁地一弯,立马又收起笑容,躺回床上,把一片轻薄的汗巾,当成了驭马的鞭鞘,又像顺滑的一绺青丝,在手臂上缠了一圈又一圈,解开,又缠上。心思像断线的纸鸢,在天际无着无落地飘荡,不知多久,突然听见更漏响,竟然已经寅时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疾步穿过围廊,走到邸舍门口张望。

还没回来。

温泌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又耐着性子等了一时,只觉外头寒气侵衣,饶是怨怒,也不敢再置气了,叫人去牵马来。待上了马,举目四望,不知道吉贞人在哪里,正彷徨,跟随吉贞而去的士兵有一人赶回来报信,“殿下说想看水景,一直在汾河畔站着,苦苦劝说,也不回来。”

得知吉贞没事,温泌略觉心安。催马疾行,循着水流的声音,往汾河畔就追,途中始觉后怕,此时的河东,危机四伏,万一遇到歹徒,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怕他连她的一片衣角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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