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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瑶记事(27)

作者: showfar 阅读记录

有时当日记录不是文字而是副四格画,画中人物没注明是谁,但明眼人一看就知画是吴凯。一副画里是这样:吴凯上街被许多女子青睐,女子们争相送起香囊,吴凯逃不掉接下了一只,回头一看香囊主人是位老大娘,问他要十个大钱!

信中偶尔也有回忆。谢梧瑶回忆起幼时一件事:当时她和谢廷玉睡在一张小床上,半夜,她被冻醒,她以为她被子被谢廷玉抢去了,便夺走谢廷玉身上被子并踹了他一脚,第二天起来时她才发现其实自己被子是被自己踢到地上了。现在回忆起往事,她诚恳地就此事向谢廷玉表示道歉。

——谢廷玉对妹妹来信又爱又恨。往往看一遍不够,翻来覆去地看上遍才算够!看完之后,谢廷玉心中总免不了责骂妹妹:才过了几个月就只知凯哥哥忘了他玉哥哥!又怪妹妹胡闹,审案岂能偷看?同时又觉好笑:欠一两银子也值得告?可怜吴凯这个父母官!

景佑十六年六月,京城谢廷玉又接到荆州来信和一个大箱子,箱子中装满了荆州特产,还有上回信中提到几把古剑。

谢廷玉拆开来信,内中写道:“吾最最亲爱玉哥哥,见字如晤……”

——这死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谢廷玉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

几日后,皇四子朱云劲来上书院视察,单独将谢廷玉叫到近前,低声问道:“本王古剑呢?”

什么剑?谢廷玉丈二摸不着头脑,无辜地看着朱云劲。

朱云劲不悦地咳了咳,提醒:“荆州来古剑!”

原来是……谢廷玉骇然,手指姐夫:“你如何知道?”

朱云劲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官道来官信公函,自然要先送吏部过目!再说,你姐姐也思念瑶儿得紧……”最后威严道:“今晚就把本王古剑送来,否则过时当罚!”谢廷玉对那几把古剑爱不释手,本想悄悄地都藏下,如今看来是保不住了,只得答应着。

朱云劲又笑问:“廷玉弟喜和小犬同居一室?”窘得谢廷玉说不出话来。

其实因谢梧瑶频繁来信而心中不爽,除了朱云劲外还有好几位。谢府老夫人就很不满意,她对这个孙女养得这么用心,虽说前时有点不痛快,但做小辈孙女怎么能只记着兄弟,不记得她这个长辈!真没见过这么自私自利只顾自己孩子!当真养了个小白眼狼!

谢四老爷也不自在,女儿出嫁远行,他私下还贴了千两银票以拉近父女关系,可这女儿收下银票后别说写信给他了、连一句也不曾问及到他!这让他这个做父亲在外人面前颜面何在?!

谢梧珏也很不满,这个妹妹倒似忘了她这个姐姐从前对她好来!

吴忠信知道这事后也有不满,心道这个外甥女都嫁入吴家了,还这般念着娘家谢府人!

千里之外谢梧瑶对这些并不知情。以妹妹个性,大约知道了也不会改,没准私下里还会更得意、做得更甚吧?谢梧珏思及此,无奈摇头。遵从朱云劲意思,谢梧珏提笔开始给妹妹写信。

梧瑶记事 II : 市井田园 第 37 章 何时发芽;

吴凯有些沮丧,他一腔热血、一腔抱负来到荆州,本想施展所学、好好地干出番事业来,可现实却很无奈,每天等着他处理不过是些磨损激情、耗费意志琐碎小事。

同僚们知他家世显赫、朝中有人,猜测他干不了多久就会走人,来荆州不外乎是来挣些业绩。是以,同僚们遇事、处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交给他都是些简单易处理公务。他们对吴凯倒还尊重,但远没达到推心置腹程度。

这天,吴凯心中烦闷,在院中漫步。

这处宅院是谢梧瑶一手盘下和打点,经过几个月整理已初露真容:雅致温馨、别致实用。宅院里好吃好住样样舒适,京里带来人也全安顿在这边,如今吴凯已住不惯府衙了。

吴凯走到后院花园,见表妹谢梧瑶正蹲在一块空地上埋头翻腾,不觉弯起嘴角。吴凯走了过去,问道:“瑶儿在忙什么?”谢梧瑶自来荆州后,反而适应得比他好,自由自在,如鱼得水一般,她小脸上从未断过笑容,眼里光彩比在京城秋苑时更为明亮皎洁。

谢梧瑶抬眼见是吴凯,道:“哦,我在看种子发芽呢?”宅院里没外人,平日里两人间相处随意得很。

吴凯见她一手握着比毛笔大不了多少小铲子、小钉耙,一手小心地翻动起泥土看,笑道:“那发芽了没呢?”

“没——!”谢梧瑶嘟着小嘴抱怨,似无限懊恼地蹙眉道:“为什么我种就不发芽呢!”

瞧她那苦恼样,吴凯好笑,安慰道:“春种一粒粟,秋来万颗子。春天早过去了,你这当然发不出芽来了,等来年春天再种吧。”

谢梧瑶摇头,反驳:“才不是!我不记得哪本书里有提到过,越往南气候越暖和,农物能生长几季。荆州比京城暖和湿润,农物至少能多长一季。种子埋深、间距、数量都关系到能否成活,也许是我下种下得有问题?”说着不服气地继续翻土查看。

多种一季农物?那么粮食收成岂不就将翻了一番!吴凯顿时眼前一亮。民以食为天,还有什么比这成就功德更大!吴凯思忖道:“关乎到种子成活埋深、间距、数量,可多请教有经验农户,应该不难解决……”过了一会,吴凯笑道:“瑶儿,要不要我帮你找几个有经验花匠来问问?”

“算了!”谢梧瑶叹了口气,弃了手中小铲、小钉耙。半晌,她指着旁边,垂头丧气道:“你看,那边是辛妈妈种白菘,长得多绿,叶子多大!你再看那边我护理,都快死了!我想我还真是不适合种东西哎!”一时小嘴撅得不知道有多高。

表妹这话听着还真耳熟,她不适合东西何止一样,女孩子家最必须绣花和弹琴她也说过她不适合!但这有什么关系,她能给周围人带来更多!吴凯继续笑着安慰道:“你才接触农活,不在行很自然,别在意,来!”吴凯拉她起来,将她牵到一边压井台处,压出盆水来,给她净手。

她白皙小巧手只有他半个大,他低头垂目,细心地帮她逐个手指一一洗来,一整天烦恼仿佛就去了。

两人一边洗一边说着闲话,洗完吴凯将盆里水泼了,回过头来便见谢梧瑶大咧咧地坐在井边石台上。

吴凯放下水盆,也坐了过来,将她拉坐到自己腿上,责道:“台上凉,女孩子家该忌讳些,将来就知道后悔了。”

谢梧瑶好笑,道:“凯哥哥如何知道这些?”

吴凯涩然,道:“……是珏儿说。”

这些话谢梧瑶以前嘱咐过姐姐谢梧珏,嘱她在小日子里注意事项。难道珏姐姐连这样话都跟吴凯说?还说珏姐姐和吴凯没暧昧关系?她都不信了!谢梧瑶笑眯眯地看着吴凯:“珏姐姐来信了,我还没看呢,一会一起看?”

吴凯脸红了。虽然两人一向是一起分享来信,但明显谢梧瑶话有暧昧。

谢梧瑶年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吴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谢梧瑶轻声道:“珏姐姐送我那个带凤头发簪,是凯哥哥吧?”

瑶儿心里还真是什么都跟明镜似!吴凯点点头,认了。

“你……跟她明说了?”谢梧瑶记得自己曾鼓励过吴凯勇敢表白、争取。

吴凯黯然摇了摇头,顿了少许,他道出压抑了许久心里话:“自幼我寄养在谢家,虽府上对我从来不差,可我心里总有寄人篱下感觉,自珏儿懂事管理秋苑,她对我十分关爱,照顾周道,衣食住行样样经她悉心安排。我穿衣、我用香囊、我使笔墨,很多都是她亲手缝制、亲自挑选。从那时起,我就以为她会成为我妻,照顾我一辈子。”吴凯惨笑了笑,“珏儿将发簪给了你,表达意思如此明确,我又怎会逆了她心愿说出来令她为难呢。”

可怜初恋!可怜吴凯!两年多他来努力掩饰感情,可惜掩饰得一点也不成功。谢梧瑶反身抱住吴凯,轻拍着他背,安慰道:“没事,没事,凯宝宝,没事,总会过去!”

又是凯宝宝!吴凯再窘,想起了儿时。这丫头还真是会搞笑,压抑了两年多心头事,被她搅得,说出来后反觉得其实也没有自以为那般难受!

“说谁宝宝呢?你才是 ”吴凯又好气又好笑,拉开她手臂,伸手抓她腋下痒。

谢梧瑶反抗了几下,不敌,忙笑着喘着求饶:“不敢了,凯哥哥,再不敢了!”

吴凯起身,将谢梧瑶往高举了举,道:“暂且绕过你,走,咱们回屋看信去。”说完,含笑一路将谢梧瑶抱着回到其住处。

大丫环鹌鹑见他们这样过来,也不觉有奇怪,如常帮二人打起帘子,服侍二人坐到榻上。

“鹌鹑,信呢?”谢梧瑶问。吴凯不放人,谢梧瑶只得由着他抱着。

吴凯拿脸轻蹭着谢梧瑶脸颊,她皮肤是那般细腻光滑,令人贪恋不已。

这人哪里还有半点州令老爷样!比谢廷玉小时还粘人!谢梧瑶将他脑袋推开了些,先打开是谢廷玉信,立刻不满地对吴凯道:“你看看,谢廷玉这小子也太过份了,我给他写了那么多,他才回这么几个字!”

吴凯好笑,和她并头一起看信。信中,谢廷玉干巴巴地问侯二人平安,然后抱怨朱云劲把他最喜欢一把古剑给抢走了,还说他想提前从上书院结业,但有两门课考了几回也没考过,恨得他,信一半都用来抱怨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