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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云雨(7)

向荣微微蹙了下眉,作为一个钢琴业余十级水平的选手,他打一开始就听出来了,这是一首萧邦的C小调练习曲,也即俗称的革命练习曲。

然而通过弹奏者的演绎,现在可能已经不能叫作革命了,或许该叫“暴动”才更为贴切一些。

愤怒有点多啊,向荣心想,他知道琴声来自隔壁502,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弹琴的人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周身散发着雕塑感,一开口就自绝于人民的黑衣青年。

半晌,一曲弹罢,向欣和向荣不免互望一眼,向欣随即挑了挑眉:“高手?”

向荣点了下头,并没开口,不过从眼神到表情都已作出了充分而明确的肯定答复。

“怪胎居然弹得一手好琴!”向欣有些感慨了,不过紧接着又撇了撇嘴,“后悔没?那琴本来是留给你的,拖了这么久不搬过来,现在再上门去要,那人肯定给你来个死不认账!”

“无所谓,”向荣倒不在意,大大方方地实话实说,“他弹得比我好,琴留给他也不算糟蹋了。”

“你是无所谓,”向欣啧了一声,“可梁伯伯要是知道了呢,还不得心疼死!”

说完站起身,摇着头叹了口长气,走回屋继续刷她的习题集去了。

向荣也要开始准备和面了,糖饼烙过无数次,只管按部就班做就是,掏出手机,他放着Radiohead来当背景音乐,不过音量调得很低,绝不至于影响在屋内学习的向欣。

可惜他的好意没能起到什么效果,没过多久,向欣就再次被一阵响雷般的拍门声给震了出来,站在客厅里,隔着一道大门,她冲502的方向怒目而视。

“周先生嘛,您在家呢吧,麻烦给开下门成么?”

砸门声里还夹杂着一道洪亮地叫喊。

向欣忍无可忍:“他怎么又这样啊……”

一句话没说完,向荣已丢给她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我去看看,你先回屋。”

打开大门,只见楼道里赫然站着几条大汉,穿着统一的工装,瞧模样,应该是家具公司派来的工人。

“哎您好,”一个工人见向荣走出来,忙转身问道,“抱歉吵着您了,您知道这家人在屋吗?”

向荣说不知道:“你们应该有他手机号,来之前不打一个确认吗?”

“我们确认过了,他说……”工人欲言又止,跟着指了指楼道里立着的书柜,“我们是给他送柜子的,之前他就没给开门,后来他又给公司打电话,说要退货,让我们把柜子取走,可是合同都签了,又没质量毛病,没道理退货不是,但我们再打他电话他就不接了。”

那是挺烦人的,不是成心溜人家工人玩嘛!

向荣皱了下眉:“把柜子搬走吧,再给他退钱不就结了,也省得你们来回跑。”

“不是啊,”工人无奈摊手,“人没提退钱的事,就说让我们把柜子拉走。”

说到这,他突然笑了一声,从书柜顶层取下来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还告诉我们客服说,给留了五千块钱,算是让我们把东西拉回去的跑腿费。”

“您说,哪有这么干的啊!”余下的工人也都笑了,纷纷摇了摇头。

五千块……就当跑腿费!并且,还要求退货不退款!?

望着那扇紧闭的502大门,向荣扬了扬他长长的剑眉,心说刚才还真没看出来啊,合着对门住的,居然是一位地主家的傻儿子!

第4章 夜跑

糖饼配上地三鲜,一顿饭吃得向大小姐甚为开心,饭罢抹抹嘴,她竟然主动提出要收拾桌子并洗碗。

向荣乐得当起了甩手掌柜,看看表,这会儿已经八点半了,按照他的作息,又该到了夜跑的时间。

回屋换过一身运动装,他站在门口把头发随意地扎了一把,此时,向欣正隔着厨房的大玻璃窗看向他,忽然,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又长了,”她隔着窗对向荣比划了一下,“回来我帮你把底下剪剪。”

她指的,是向荣那一头留了有半年多的黑长直。

说是长发吧,其实距离肩膀还有段距离,向荣的发质一向不错,发色乌黑澄亮,发丝却是细而软的,即便留长也不会觉得厚重,偶尔垂下几绺挡在半边脸上,还能显出一丝轻柔的飘逸。

从小到大,向荣都是一个不做出格事、不说过火话的人。向国强虽然没什么时间管他,但却给他留足了自由成长的空间;梁公权更是平等民主式教育的推行者,凡事讲究循循善诱,从不搞家长威权那一套。身边有这样两位长辈,向荣简直顺遂到连叛逆的机会都没有,最为中二的时期,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的跟人学会了抽烟,从没有过那种怼天怼地,甚至想要反叛全世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