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第一次见到杨又静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笑，一笑眼睛就眯起来，弯弯的，心无城府的模样到现在都没有变。
可是她才到北京多久，就夺去了她的笑容。
顾亦哲告诉自己，或许她来这里是个错误的决定，这里已经，没有了属于她的位置。
杨又静去看晨间新闻这个决定实在是错的离谱，才看了五分钟因为洗完澡而被困倦之意包裹住的她就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那条厚重又柔滑的豹纹毯子，腰酸背痛眼睛胀疼，一动关节就像是老化的机械，咔咔作响。
很好，不用去看挂钟杨又静光凭客厅的气氛就能知道她肯定是迟到了，但是当她瞄一眼时间后还是吓了一跳，下午三点。
以这么诡异的姿势睡了一晚上杨又静趴到沙发上根本就动不了，屁股感觉已经和地板一样平了。联想电视电影里主角们坐在树下相依而睡的场面，杨又静真是感叹古人果然有练过，功夫了得。别说是顾着肩膀上那位了，自己屁股都难顾得上好吗。
毯子应该是顾亦哲给她盖上的，可能是看她睡得太香所以也没叫醒她。杨又静拍拍屁股揉揉腿，艰难地站起来去敲卧室的门。
“哲哲，你在吗？”心想着反正已经这个点钟了，等她到公司人家都下班了，干脆就不去，回头让吴大人帮她补个外出假条好了——看，和领导交往还是很不错的，最起码徇私起来很方便。
顾亦哲似乎也是刚起，手里抱着《中国哲学史》来开门：“静静你醒了？”
杨又静伸了个懒腰说：“你饿不饿啊？晚上咱们要不要一起吃饭去？”
顾亦哲表情有些不自然，杨又静赶快解释道：“就真的……去吃饭，我请你，你想吃什么？”
大概是真的很久没有极为放松的交谈，杨又静和顾亦哲说起话来怎么都觉得很不自然，道歉什么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顾亦哲应该会明白杨又静这次的请客就是对于上次戒指事件的道歉。
“我不太饿，不用破费了。”顾亦哲甜甜地笑。
杨又静看见她藏在睡衣宽大袖子里的缠在手指上的白色纱布，心里特别不是滋味，那么点骄傲和自尊干嘛要用在好朋友身上呢：“去吧哲哲，反正晚上也没有什么事吧？就，就当我向你赔罪。上次的事，真的很抱歉，还疼吗？我真的不是有意那样做的，我就是……”
“没有啊。”顾亦哲的声音不大，绵绵的却很坚定，“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的脾气，那时候你就是真的着急了。没关系，这也是我自己弄的，你别往心里去。”
“哲哲……”
“哎哟。”顾亦哲提高声音，一只手抱书一只手拍在杨又静的胳膊上，舒展开面容语调也升高了，“干嘛啦，不要这样哭丧着脸，这点小伤算什么，静静的女朋友那么棒，丢了的话我可赔不起。快别这样了，好别扭。晚上你想吃什么咱们一起去吃就好啦。”
杨又静眨眨眼，看多了顾亦哲沉寂的样子，见她突然间的开朗倒是很不习惯了。可是回忆起来，她本身就应该是这样，文静却又不死板，有自己的想法，是个聪明的女孩。
顾亦哲去卫生间收拾自己，关门前还特意嘱咐说，吃饭前最好跟吴总监打个电话报备一下，不然再误会的话可是不太好。
杨又静想着也是，不管吴悠是否真的在意，作为女朋友，她有知道的权利。
于是杨又静给吴悠打电话，没人接听，想着这时候她可能在忙，于是就发了条信息出去说她今天实在累到不行没有上班，晚上和顾亦哲一起吃饭去，如果时间来得及让她下班直接过来一起吃。
☆、祸不单行
22、祸不单行 …
刚要出门就接到丁幼蕾的电话，杨又静想着这失踪得很是时候的家伙终于在风平浪静之后出现了，本来想要数落她一顿，却听见她用懒懒的声音说：
“刚睡醒，好饿，出来吃饭，我请客。”
杨又静估计丁幼蕾早就忘记了还欠她一顿黄金海岸的事，心想着居然大家都是刚起床，这么有缘不如就一起共进晚餐好了。
杨又静看看时间，差不多王若溪也下班了，就说要不要去叫若溪一起来吃饭。
“妹妹您别这么玩成吗？”丁幼蕾不干了，“最近我和她不是水乳交融而是水火不容好吗？她非要找我晦气，上次她居然敢冒着大风险在她工作的酒店二楼直接泼我咖啡，前两天还在我家里闹开了，你觉得这样的情况我们可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吗？姐姐我不想再和自己过不去了我没那么自虐，最近我不想见到她。”
杨又静一听这话，火气是有啊，虽然她不知道王若溪和丁幼蕾在家里争吵的那次，可是事情的大概走向她还是能领悟到的：“嗯，好好，不叫就不叫，估计她也应该在忙……”说完这话杨又静真想抽自己嘴巴，她怎么能撇下自己的好姐妹呢？但是现在的情况就分明是不能再激化矛盾，只好等和丁幼蕾吃完饭回头再和王若溪去搓一顿好了。
杨又静是这样想的，结果好嘛，见到丁幼蕾她就更内疚了，丫带着高中生妹妹大大方方地携手出现，还都穿着同色系的TEE，那架势就好像已经是那么一回事了……
“你们……还好吗？”在御满东风门口，杨又静和顾亦哲并肩而立，看着难得束起长发的丁幼蕾吹着口哨分明就是心情极好的样子慢悠悠地走过来，身后那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贴着创可贴的小孩不就是杨又静当时想要提防的孩子吗？
结果还没开始提防呢，人家就已经长驱直入直捣黄龙了。
“好啊，非常好，极其好！您看您这话问的……是我好姐妹吗？看我难得这么青春的打扮好嘛？那种见到鬼的表情是怎么个意思杨小姐你要不要好好给我解释一下？”丁幼蕾的语调听上去特别特别的开心和轻松，说话间她把躲在身后的魏婧拉上前来，魏婧难得没有穿校服，依在她的身边，头还是微微低着，穿着洁白帆布鞋的双脚并拢着，害羞地抬眼望向杨又静和顾亦哲，小声地说：
“姐姐们好。”
杨又静和顾亦哲呆了呆，竟一时间忘记了回应——多少年没和小朋友相处了？这种心要被融化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好。”顾亦哲上前，露出看到她最喜欢的金毛寻回犬的表情，声音都飘起来了，“魏婧小朋友，你怎么受伤了？”顾亦哲眨眨眼，很认真地问她。
“不，不小心摔到工地里去了。”这是魏婧最常用的谎言，跟说谎相比，丁幼蕾好友的亲近才是让她紧张的根源。
“会不会疼？只贴创可贴可不行。”顾亦哲轻轻撕开魏婧嘴角的创可贴说，“伤得不轻呢，怎么没有去医院？”
“不用了，很快就会好的。”魏婧脸色血红，分明就闻到顾亦哲身上淡淡的香味，不小心又看到她卷发所垂落的脖子，雪白而精致的皮肤，配上她一身连身裙，就像是公主一样。魏婧真是非常不擅长和比自己年长又漂亮的女性接触，一句回应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不好意思躲开顾亦哲的亲近，只狠命地用眼神向丁幼蕾求救。
顾亦哲倒是很真心地想帮魏婧看看伤口，丁幼蕾却握住顾亦哲的手说：“好啦，我家小朋友我会负责她的健康好吧？快去点餐，要调戏一会再调戏，我饿死了。”
顾亦哲一脸“我没有调戏啊”表情，杨又静过来摁住顾亦哲的肩膀把她往餐厅里推去：“说真的，快去吧，我也好饿。”
杨又静和魏婧单独接触过一次，知道这小孩脸皮薄，说话都不敢看人眼睛的，顾亦哲虽然不是存心要戏弄但是这样下去场面还是有点尴尬。
在顾亦哲和杨又静走进餐厅的那一刻顾亦哲突然转头在她耳边细声说：“那不是摔伤，是被钝器打伤的伤痕。那个小朋友在说谎。”
杨又静动作顿了顿，抬头去看顾亦哲的眼睛。顾亦哲的眼神非常坚定，甚至带着冰冷的感觉，在对视了两秒之后她便恢复了常态，含着软软的笑意，和杨又静拉开了一点距离。
杨又静若有所思地跟在她身后，听丁幼蕾和魏婧在身后互相打趣，她脚步却是分外沉重。
说真的，刚才顾亦哲突然吐露出的表情和语气吓到她了。那一瞬间的顾亦哲没有了温柔的外表，就像一个有着锋利和油滑性格的女特务，看似简单又随性没有太多异样的接触之下，藏着得是一颗心怀异样的探索之心。
她的接近有目的性——杨又静越想后背就越发冷。
“静静”看杨又静和自己落下太远的距离顾亦哲停下脚步等她。杨又静被从思索中拉出，表情紧绷了一下又松懈下，顾亦哲被她这个呆呆的表情逗笑，一如既往地笑，“快些啦，不是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