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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园侍女(43)+番外

作者: 明月醉流光 阅读记录

开始还觉得枯燥,后面便来了兴致,可是,刚写了几行,门帘微动,竟有人进来了。

“霜儿在用功呢?”

我愕然,抬起头,父亲还穿着朝服,笑着向我走来。

轮椅一动,我忙搁笔,张口叫道:“爹,你怎么来了?”……同时在心底疑惑,面上却未露。

“别动!”父亲几步到我身边,立即抬手阻止,手搭住我的轮椅,笑道:“你身子不好,就别急忙动了。”

我牵动嘴角,轻微露出一丝笑:“爹有什么事?”

他轻看了看我,用手掸了掸我的衣襟:“不能一直穿这么素的,大小也过年了,回头我让裁缝给你新做两套衣裳。霜儿喜欢什么颜色?”

我抿了抿唇,垂眼说道:“什么都成,合身便好。”

父亲看了我一眼:“你这孩子,这么清心寡欲的……还这样年纪轻,别事事屈着自己。”

我垂着眼,我不想屈着自己,从来没想过。只不过那也同时得有人,不想让我屈着才行得通,坦白讲我不习惯这样的面对面交流。“是……劳烦爹了。”

父亲笑起来,“刚从扬州那儿拿了匹好缎子,我让他们就别用了,专门留着给你做衣裳。”

我对他笑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他应该是有事情,我想。果不其然,片刻他看了看外面,也没问春桃。

父亲拍拍我肩,轻笑:“你娘回来了。手机下载请到 跟我去见她吧。”

除夕新年最忙的时刻,相国夫人也上香归来,我那位母亲回到了相国府,也终于见到她。四处见不到春桃,父亲主动给我推轮椅,一路上我如芒在背,又不好拒绝他的好意。总算到路当中,我随意叫了个下人,替了父亲推我往前走去。

远处凉亭内,两个人正坐在桌旁喝茶,周围四五个丫鬟环绕。

父亲嗓音带笑,立时对凉亭之内叫了一声。两人闻言,便轻悠悠回过了头。

两张脸,一张雍容,一张年轻。雍容的人是母亲尹华容,别说只五年,便是五十年,只怕我也忘不了自己娘的模样。

旁边那俏生生的少女,转过头后,便有些怯意地往母亲身上靠了靠。

我没想到这趟的意外这么多,还见到了凤凰。她……随母亲一起来了?

尚未摸清自己心里的是何滋味,两个截然不同的韵致身影就缓缓朝我走过来。父亲也停下步子,将我的轮椅停在外面的一片草地上。

母亲的脸越来越近,她的目光盯着我看。我脑中千转,思索该用什么样的情感,去面对她和凤凰。

幸而父亲先开口了,缓解了我说话的时间,他说道:“夫人,早先听说你要回来,迟迟不见影,怎么这会竟和凤儿一起回来了?”

母亲露出笑:“想到快过年,凤儿也要回门,我就顺便去了侯府小住,干脆和她一块来罢。”说了这句话,眼睛还是不忘看我,“霜儿,……这便是霜儿了?果真回家了?”

我望着母亲的脸上神色,她比爹当初见我的时候,可镇定多了。对今日反应只得说很久前早在意料中,然心里仍有细密的疼,我冲她露出笑容:“娘,我回来了。”

母亲细细看着我,也露出慈爱的笑:“回来就好。”

不想去分辨她这句话,

我发现凤凰只是盯着我的脸,眼里的光很难形容。

又过了片刻,母亲轻拍她:“凤凰,跟姐姐说话。”

我转头看着凤凰,心思恍惚不受控制飘远。艳丽夺人的少女,头上,已挽着出嫁的发髻。

本来凤凰还未曾及笄,嫁人之时也才十四,未到十五。但之前,求亲的人早已踏破门槛,美人艳名远播,自然不容易再留住。

凤凰看着我,脸上带出浅浅一笑,声调细柔,“姐姐,对不起……上回是妹子恰巧身体不舒服,才没来看姐姐,望姐姐不要介意。”

她一直如此,不管如何,人前,她永远一副娴静样,京城若是有人说皇凤凰不像大家闺秀,那人一定眼瞎了。她比谁都有相府千金的风范,比我有多了。

我轻轻抬头看她,勾唇淡笑:“凤凰多虑了,既然事出有因,我怎么会怪你。”

冬日阳光清冷,洒在我身上,这样的凤凰,我怎么当面说出她不好?

凤凰的眼神却有些僵,过片刻,她说:“姐、五年了……姐姐越发美了。”

我笑着没言语。

父亲道:“霜儿记不清过去的事了,夫人和凤儿,也别心里难过,只要霜儿还记得这个家,是吧。”

母亲脸一动,“哦……记不得了吗?”

我这张脸现在是不能触及的雷池,当年,诸人皆眼见我喝下毁容药,如今再见我这张“完好”的脸,心里怎能没有一座大山?

我仰头冲她笑笑:“是啊,娘。”凤凰也看着我,眼神略有松动。我没有再开口,佯装倦怠地闭眼。许多事,大家不过是心知肚明足矣。真要全部撕开来,岂是一番血肉模糊?只要表面还和平,没人会主动去碰触。

晚上,府内摆了好几桌子的宴席,美味佳肴诱人的紧。

春桃才回来,一脸疲惫地站到我身后,我问她干了什么,她也不做声。看她这模样,我不禁又想起紫鸢。我在易园为数不多愿意记起的回忆,说实在的,春桃和紫鸢还真有些像,只不过春桃年龄稍大,便更加显得沉稳些。

难得夫人与小姐都回来了,府内热情高涨,我不知道这种热情有多少是因为我,我和春桃便在角落里待着,看一圈人忙活。

难为那些在朝为官的人,大过年还要分出心思,备下各种厚礼送上门。就看小厮们一箱一箱的往里搬。父亲理所应当出去应酬同僚,大堂里就只剩下些女眷在忙活。

一个打扮得体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和周围的下人比,她的穿着显然要体面的多,看着也派头。母亲坐在中间大椅上喝茶,这妇人就走过去,堆笑说:“夫人,还有不少是送给您的贺礼,给您搬来看看吗?”

母亲的茶杯蹲下,也笑道:“你有心。”

这妇人便直起身,含笑拍拍手,十分爽脆地叫人。

我瞅着她半日,想起来,这正是我醒来那天,站在我床边,大声呼斥春桃的妇人。现在想想也真奇怪,春桃怎么能随便让人喝斥?

凤凰坐在母亲身边,也一直盯着中间望,只时不时地抬头,冲我柔柔一笑。

后来搬上来一个珊瑚,真真漂亮,颜色照的周围一大片都是红影。但可惜珊瑚的一角却缺失了,生生断了一小块。

母亲不由惋惜,“这是雪玉珊瑚吧,可算是难得的东西,这是怎么摔坏的?”

中年妇人渐渐脸上也浮现懊恼,微微震足道:“夫人莫说,老身我也觉得可惜。都是春桃那起子,搬的时候不小心,跌掉了珊瑚一角!”

周围顿现叹气之声,我诧异了片刻,慢慢转身看春桃。

春桃脸色不好看,见我看着她,她就咬紧了唇角,微微扭头避开我注视。

这时,看那妇人的目光望过来,母亲也一并看来,春桃是我的丫鬟,这谁都知道。

盯着春桃已经开始发红的眼圈,我低垂了头,淡淡开口:“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多少年我都是你小姐,该做主的我不会推辞。”

春桃眼底流光,水波闪动,终是低低带着哭腔,跟我说:“小姐,那么大的珊瑚,她、她就叫我一个人搬……”

我静静垂眸,半晌,道:“她便是那个内务管事?”

春桃忍泪点头。

我看过去,那妇人倒也八面玲珑,马上对我笑:“霜小姐好!”

我亦笑,点了下头,说:“不知这位管事,姓什么?怎么来的府里?”

中年妇人忙福身:“老身姓刘,多亏夫人照应,才有福气进的了相府。”

母亲看了看我,微微一笑:“怎么了,霜儿?”

我对她轻笑:“是我考虑不周,早上不该让春桃过去帮忙的,她一直伺候我惯了,旁的事,她也不擅长。”

我又转头对妇人道:“到让刘管事费心了。”

“小姐快别这样说,”妇人满脸笑,“老身如何消受得起,其实春桃过去做的也很好,可能近日因为小姐回来了,她就手生了!”

母亲出来笑说:“好了,一件东西而已,坏了就坏了吧,春桃毕竟是霜儿贴身丫头,刘管事以后也少叫她做事。”

妇人抿嘴笑:“是,夫人。”

母亲回头:“凤儿,这珊瑚,赏你吧,听说这雪玉对人体有好处,放在你跟清墨的卧房中,也不错。”

凤凰掩口笑:“谢娘亲。”

那日晚上回去,春桃眼里发绿光,一双手握着门边,差点把门板拆下来。我对她道:“想哭,也就哭吧。”

春桃真就扑到了床上,没多久闷声传来,肩膀不停耸动,哭得差点岔了气。

我默默看着她,我这个小姐没了踪影,丫鬟也都被人瞧不上了。

然后她从床上爬起来,抹着眼睛,扭头上气不接下气:“她、她不是人!”

我望着她,微笑,心道桃儿啊,过去五年,你小姐我待的地方,不是人的人多了去了。

春桃撇着嘴,飞扑过来搂住我脖子:“小姐,我、我……总之那个刘管事就不是个好东西!”

眼见她又要来第二轮啼哭,我赶紧伸手:“你也别委屈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替你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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