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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园侍女(12)+番外

作者: 明月醉流光 阅读记录

我吃了一惊,忙摇头:“怎么会呢,婢子是打心眼儿里仰慕爷。”

“直说吧,今天出去遇见谁了?”他慢悠悠问了一句。

我缩了一下身子,不情愿地抬起头看了看他,顾玉遥的桃花眼半眯起来看着我,喜怒难测。

我老实地招出来:“今儿遇见了状元公,伺候了状元一天的笔墨酒水。”

下巴被两根手指挑起来,顾玉遥不怀好意地笑着:“我说呢,原来是遇见旧主子,激动过头了。”

我眼巴巴望着他:“爷,您饿了吗,婢子愿意为您去煮一碗面……”

他嫌恶地松开我,“爷吃过了,进屋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在眼前打扰爷的兴致!”

我一吸鼻子,拖长音似委屈地叫:“爷,我……我明天能不去了吗?”

他扯出被我攥紧的袖子,甩了一下:“看爷心情。”

我凄凉地向他身后走去。

过了很久顾玉遥才从外面进来,我赶紧闭上眼,整个人缩在角落里装睡。他似乎是在我旁边站了一会儿,屋子里听见他暗暗沉沉的呼吸。

然后他终于在我旁边躺下,没什么时候就会周公去了。

我动了动身子,暗板上非常冷,我整个毯子裹在身上,仍是瑟瑟发抖。勉强熬了半夜,终是忍不住,小心起身,足尖往地上探去。

就在这时,耳边懒洋洋的一句:“去干什么呢?”

我颤了一下,战战兢兢回身:“婢子、婢子去方便一下。”

顾玉遥翻了个身,似乎轻嗯了一声,“可别再方便的不见人影了。”

我默然,悄悄退出了房门。在外面呆了一会儿,我跺跺脚,用力搓着双手,抬头见月朗星稀,倒是个晴朗的夜晚,可惜温度这般阴冷。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请用 访问本站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许多不该想的事,宁侯小世子篱清墨,当日红着脸递给我的纸条上,就写了这两句诗。

黄昏的时候,却没有这般的好景致,天空淅淅沥沥下了细语,我撑着竹伞柄躲在树后看他。他就那么一直站着,背影挺直,站到了雨停雨歇,站到了星华满天。

明明心里不安的要命,却依然没有勇气迈出一步。等回去后又懊悔的跺脚,心疼那个在雨中站了三个时辰的少年,于是一夜又没有睡好。

要是……要是那时候我有勇气迈出那一步,我在他心中,会不会就不一样?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猛然就惊了一下,如同这些年自然形成的条件反射,被针扎一样。我额角出汗,在心底自嘲,最近真是入魔了,老想这些烟云琐事。

我转身摸回房,细心地掩上门。走了几步到床边,又缩回了我的温被窝。其实已经不怎么热了。

我不知道顾玉遥究竟睡了没,只能僵直着身子,保持沉默。

过一会儿他却说话了,嗓音在黑暗中显得低沉温和:“紫蝴蝶,冷吗?”

我愣了一下,刚要说不冷,就觉得身上一重,有东西压了上来。

“把这床被子盖上,转凉了,别再冻出毛病,回头不能给爷干活。”顾玉遥的语气,却出人意料的柔和。

我抓着身上的被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胸膛似乎一暖,话再也说不出。

过了好半天,我才压着嗓子说:“婢子,谢爷的关心。”

顾玉遥的声音带着低笑:“这就叫关心了?紫蝴蝶,你是不是没有被人关心过。”

我再次语塞。

良久,他也没有再说话。

我拥着被,感觉自然比之前暖和的多,渐渐的,眼皮搭下来,也开始有了点困意。

顾玉遥却在这个时候出声了,仿佛自语般的语调,说着:“听说有一种药,本是昔日,南海神医给人续骨疗伤的,但若是药力把握不好,药效过重,就会起到相反的效果,让人筋骨错乱。甚至将人的外形改变,可谓歹毒非常。南海神医仙逝后,将所有的医术都记载在了药书里,流传于天下。紫蝴蝶,你读的书多,可有看到过这种药?”

我的神情一僵,勉强笑道:“爷见多识广,婢子读的都是些粗浅书籍,这些高深的,婢子哪里有缘看见。”

“是么?”顾玉遥微微笑了一下,顿了顿:“我听说后来,有些心术不正的人,将这法子用在了易容上面,稍加改变,让人脸骨变形,全然变成另外一个人。这样一来,便是神仙再世,也难以分辨了。”

我呼吸了几口气,轻轻笑道:“那还真是狠毒,真是该杀千刀呢,爷。”

顾玉遥淡笑:“可不是吗,而且这法子,想让人变美不容易,都是让人容颜尽毁的多。传闻那天下第一美人秦秋月,几年前正是被闺中姐妹用这个法子毁了容貌,才逼得跳崖自尽。”

我讪笑:“对于美人来说,若一夕间变丑了,确实残酷了点。”

“她那姐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顾玉遥幽幽的目光似乎定在我脸上,几不可见地笑了笑,“不过若是那秦秋月,有紫蝴蝶你这样的豁达神经,估计她也就不用去跳崖了。”

我手心攥了一把湿汗,乱如麻,只得干笑道:“婢子天生长得丑,美人什么的,那心里面的想法,自然不是婢子能体会的。”

脸上一暖,顾玉遥居然伸出一只手抚在我脸上,我吓得立刻闭了口。

他的手掌轻轻抚了两下,掌心温热地贴着我,似是在叹息般道:“丑人有丑福,是吗?”

我扯着嘴角,“是、是啊……”

&&&&&&

“紫蝶,听说过舟郎吗?”顾玉遥幽幽问了一句。

我怔了怔:“没有。”

顾玉遥柔声道:“听说他是天下易容术最厉害的人,江湖传说,一人千面,沧海舟郎,说的就是他。”

我越听越不安,只觉得浑身毛孔都炸起来,便没有再出声。

顾玉遥看不见我的表情,自顾说下去:“听说舟郎于易容之道极为精通,甚至不用人皮面具,仅靠自身内力改变脸部的构造,进行易容。这种运功方法,据说正是江湖失传已久的缩骨术。和南海神医配的那个药,倒有一点相似之处。”

“若世上还有谁可以破解神医留下的药方,那个人,便是舟郎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到舟郎,在顾玉遥的话里。

顾玉遥讲完,突然长久陷入沉默。起风了,外面的风吹窗户发出吱吱声响。

我扭动脖子,转过去,在黑暗中努力看清他的脸:“多谢爷给婢子讲这些江湖趣闻,婢子今天真是长见识了。婢子这么多年也没有出去过,外面一定很精彩吧?这舟郎,恐怕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呢。”

顾玉遥顿了一下,语气舒缓低沉:“想出去看看吗?”

我怔住,条件反射地开始摇头,猛地发觉周围都是黑暗,脖子便硬生生顿住。片刻,嘴边扯出一个硬邦邦的弧度;“爷说笑了,一入易园,终身为婢,婢子也不可能再出去了。”

他终于不再说话,沉默中隐含一丝奇异的好似尴尬的情绪,在空气里一点一点流淌,宛如心底最隐蔽的那点东西不小心被揭露了出来。

良久他轻叹了口气,轻到几乎要被忽略,他幽幽开口说道:“睡吧……好好休息。”

接着被褥响动声,他似乎背对了我睡去,那一夜,再也无人说话。

我到底还是被他吓得不轻,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一贯不正经的人,突然间温和起来,心里难以感觉不别扭。

临近三更,我才勉勉强强睡了。

第二天继续的饮宴,我到底还是去了。这次不是顾玉遥想送我走,而是他自己要出门了。前一天一点预兆也没有,突然就说有要事,得离开一趟。

顾玉遥站在窗边看我,淡淡地说:“你如果不想去,就留在这,我不会干涉你。”

我低着头站在一边。

话是这么说,可是顾玉遥人都走了,我怎么还能不去。老管家差人来找,我根本没有合适的理由回绝。

这些公子们自行举办的宴会,也不知道要几天,别的侍女倒都盼着能有这个机会,不用窝在院子里,可以到处走动。不知道是逃避什么,只知道心中,一波一波荡起来的不安,让我奇异恐慌。

我东晃西逛,总算没有再遇上拈着兰花指文邹邹的状元公,想来白莹今日也应该到了他身旁,再遇上就是我的运气差了。

在一处偏僻的独院里看见两个中年人在对弈,我便凑上去,主动端茶送水。就这么耗了一日。

我才知道,那天晚上老管家闯进来的时候,顾玉遥凶神恶煞的模样影响深远,一个“滚”字不仅让老管家记忆犹新,同样深刻进记忆里的还有跟着的十几个护院。不知是哪个护院多嘴,把这事就传了出去。

于是不隔三天,易园所有人都知道了,新来的顾大公子脾气更不好,比辛小爷还要不好,更难伺候。在易园中这种主子的事总是传的比风还快。

我想起来,自那以后园子里其他姑娘见到我都要眼怀三分敬意,大抵是感到,我能待在易园脾气最不好的爷身边,我似乎也挺不容易的。

累了一整天,晚上终于可以回到小院,身上微微麻痒。想起许多天不曾认真洗澡了。顾玉遥正好不在,我便回了屋中拿了些衣物,一路来到洗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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