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公子他霁月光风(128)

说起来,老闻家好像一直有这样的传统——每隔几代总会出现这么一位,不经过刺激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圣人,而一旦刺激过头他就会化身恶魔。

大概神经病真的是会传给子孙后代的吧,宫人们只能这样暗中揣测。

女天子如今总是给人极大的压力,哪怕她在笑着,也不能掉以轻心,比传说中的宸王还要瘆人。至少宸王是那种神经病得特别外露的神经病,而女天子却总以无害示人,让人防不胜防。

来回话的宫人实在是有些不敢把王贤的话全部说出来,生怕激怒天子。

反倒是女天子依旧还维持着过去的待人宽厚,虽然那已经不出自她的本心,但她却无意打破她过去的坚持,早在决定要为表妹复仇时,她就给自己下过极其严苛的自我束缚,她可以为了报复而不择手段,却不能让这种情绪吞噬了真正的她:“我不会怪罪你的,你只是在传话,我很清楚地知道该为这话负责的人是谁。没关系,说吧。”

“是。”宫人定了定神,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尽量委婉地传达了王贤的意思,“王大人说,您要是不去见他,那他就要去见公子和了,而且,他一定能够见到。”

“他敢!”女天子猛地站起,赤裸着双脚,站在燃烧着地龙的房间里,长发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散在身后。她已经顾不上太多,现在一心只想再次排查祁和的身边到底还有谁是王贤安插的人!她的焦虑与不安再也克制不住,如破笼而出的野兽,一下子全部被释放到了心头。

药物也无法再对她起到任何作用。

她现在实在是太生气了,气到想要做一些很可怕的事情,而她很清楚,哪怕做了这些事情,她胸中涌动的这股破坏欲也不会停止!

王贤,他该死!

只有祁和,只有祁和,是女天子绝对不能被触碰的底线。

最终,在试图冷静了数次还是失败后,女天子下了又一道命令:“摆驾!”她要去见王贤,让他说清楚!

王贤就被软禁在他自己的府上,衣食无忧,喜乐安康。

除了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地失去权力,王贤并没有遭什么罪,一如他这些年对女天子做的那样。

女天子前呼后拥地到了王贤的书房时,王贤正在摆弄一根玉笛,玉体通透,翠绿圆润,笛尾挂着一个同心结。说得好听了,这个歪七扭八的同心结叫质朴又不失童趣,说难听点就是这什么玩意,简直糟践东西。

但王贤却一直爱若珍宝,往日里也会时常拿出来把玩,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女天子在进门时,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玉笛,瞳孔像猫一样收缩了一下,那是她还是个傻逼的时候送给王贤的,现在却恨不能回到过去摇醒自己,或者冲上去问王贤做这些要给谁看?

天子咬着唇,好不容易才压抑下了自己随时要到达警戒值的怒气。

这些年,她变了很多,却也有些地方是完全没有改变的,好比总是能很轻易地被王贤牵动情绪。

这样很不好,她一定会改。

“你找朕来,有什么事?”女天子开门见山,一点都不想和王贤废话。

“我只是想见陛下一面。”王贤卸下了一身朝服,穿上了他曾经爱穿的青衣,好像真就变成了过去那个闲云野鹤的文人,没有野心,也没有控制欲,有的只是原原本本的那个他,“陛下实在是太难见了,臣只能用了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技巧。”

这话曾几何时,女天子也是听过的,就在她的少女时代。

年轻的王贤一如现在的祁和,名满京城,无人不爱,他既有如匪君子的风度,又有信赏必罚的果决,还有一张缠绵梦境的白皙面容。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他就在暖阳下,对她笑眯眯地说:“陛下实在是太难见了,臣只能用了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技巧,还请陛下恕罪呀。”

那个时候,女天子会在风流少年的笑容中迷失,相信他真的只是想她想得不得了。

现在……

女天子只会冷笑连连:“这就是问题所在,你的所谓技巧,只是一种卑鄙,一种威胁。”她不会再傻乎乎地感动了。为了见她一面而威胁她,到底是真的出于爱,还是一种自以为是的自私呢?

王贤在短暂的错愕后,也很果断地开始请罪:“是臣之失,还请陛下责罚。”

“你想见朕,到底是要做什么?”女天子缓缓坐下,挥了挥手,表示王贤的这些小手段可以留在后面统一清算,现在先来说一说,他不惜用祁和威胁她,到底是要干什么,“别与朕说只是为了见一面。”

“臣……”

“孩子不是你的。”女天子生硬道,“祁和也不是我的孩子,是嘉婉的。都是骗你的,很难受吧?被你如此看不起的我算计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