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镜:“感情咨询收费的,你的话按夹喇嘛的价钱给。”
吴邪骂了一句,道:“你真穷成这样,来我和胖子投资的乡村夜总会做男公关吧。”
吴邪关了聊天界面,捶了捶自己的腿,站起来,眺望着这条河,河流的尽头是个瀑布,以前他自己来这边尝试过瀑钓,没有坚持下去,闷油瓶却和其他老年人一样很喜欢钓鱼,时不时地就过来,不知道是钓鱼还是入定。他有时候钓鱼就可以钓一整天,一开始吴邪还想着要不要给他送午饭,来了几次后发现这家伙钓鱼也不止一个据点,有时候干脆是跑山里不知道哪个旮旯,也能带着鱼回来,就干脆随他去了,反正不是钓鱼就是巡山,闷油瓶就是闲不住,不回来也饿不死。
所以吴邪就心平气和地躺在小院的躺椅上,跟胖子一起骂骂隔壁的大妈,晒晒咸菜,打打游戏,思考思考人生,觉得生活已经过得非常心满意足了。大家都能活到退步抽身的时候,就连闷油瓶消失也肯定会再回来,夫复何求啊。
胖子有时候跟吴邪聊起来,也有点好奇闷油瓶都进山里干什么,撺掇吴邪跟去开开眼,说不定能看到闷油瓶cos人猿泰山的模样。吴邪扯扯嘴角,开了一局新游戏,说我才不好奇呢。他觉得自己完全是一种老父亲的心态:孤独症的儿子终于有爱好了,挺好挺好,自由地去吧,老人家我就不打扰你兴致啦。
结果失忆了之后自己就可劲儿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一听说张起灵喜欢去钓鱼,抱着钓竿就说我也要去,说得理直气壮,其实就是觉得闷油瓶和爱好这俩字扯在一起,特别的新鲜,非得亲眼见识见识,钓鱼这个小妖精到底是有什么特殊的魅力。
张起灵也不说什么,带着吴邪来这个瀑布下钓鱼。三十多岁的吴邪都坐不住,失忆到二十多的吴邪更没可能坐得住,没一会儿就无聊到要死,要找人聊天吧,别说闷油瓶不是什么好的聊天对象,那瀑布下头也不是什么适合谈心的好地方啊。
于是张起灵侧头看看他,示意他坐过来点,吴邪以为闷油瓶破天荒要开瓶盖,搬着小马扎喜滋滋地凑过去,就被人捉住了手腕。
张起灵捉住的是他的左手,细长的手指顺着手腕往上摸,一道一道地抚过胳膊上那一串的刀疤。张起灵没有看他,眼睛盯着浮标,神色淡然,手上的力道也十分和缓,动作看起来特别轻巧,但是吴邪就是莫名地觉得张起灵有一点难过。那个时候吴邪当然不知道,在他失忆之前他刻意回避着这些伤痕,一开始是遮着掩着,后来遮不住干脆就大大咧咧地任看,一副老子根本不在乎的样子。而张起灵尊重他,配合他保持着距离,也从来不说自己难过。
如果不是这一次失忆,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张起灵难过。
张起灵从不说什么,他带吴邪去看死水龙宫,他悄悄地和吴三省搭上了线,他为了救吴邪甘愿冒极大的风险,他能毫不犹豫地放全身的血给吴邪。张起灵想告诉吴邪的话都在他沉默的行动里,有的吴邪能听出来,有的吴邪不懂或者误解,张起灵也浑不在意。他只是安静地等着吴邪消化自己过去的一切,等着吴邪自己爬上那个螺旋上升的阶梯,等着他可以重新用过去的态度对待所有人而不让自己受伤,等着他重新正视自己的好奇心而不惧怕得失。
如果不是这一次失忆,他可能也永远不知道,两个人的距离可以近到负数,却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的压力与窘迫,因为张起灵从来不会给他压力,只是用自己沉默的存在感令他安心。
那一天到后来,吴邪往张起灵身上栽着打了几次瞌睡,一条鱼也没钓到,鱼饵倒是被吃了不少,最后实在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扬言道比起钓鱼,他更擅长徒手摸鱼,一边说一边真的挽起裤腿下到浅滩里去了。可惜结果和钓鱼一样惨,水太清了,鱼也实在没傻到看见有人还往上撞的地步。
吴邪就想起当时张起灵有点无奈地看着他,然后把自己桶里的鱼倒进他桶里一半。吴邪想着想着笑了,挽了挽裤腿,又向着下游的浅滩走去。
天已经大亮,胖子起床的时候,发现张起灵已经做好了早餐,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来弄的。
“天真呢?”胖子捧着粥碗,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
张起灵摇了摇头,在桌边坐下,却不吃饭。
“他最近不是嗨得很嘛,怎么没起来?”胖子道,“小哥你那个药,别是有什么兴奋的功效吧,老这么吃估计不太好。”
张起灵再次摇摇头。
胖子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左右看了看:“哎,我昨晚上放沙发上的衣服呢?等等,小哥,小吴确定是还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