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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生情障(7)

作者: 漱己 阅读记录

但现下的他,却只是在心中道:贫僧甚是思念你,你在何处?

而后,他又抚摸着白狐团子的背脊,温言道:“贫僧无事。”

白狐团子凝视着明空的双目,直觉得里面除了浓稠到化不开的哀伤再无其他。

他并不喜欢明空这副模样,慌忙致歉道:“我若是说错了甚么,做错了甚么,你定要指出来。”

白狐团子全无过错,有错的是自己,假使五百余年前……

他猛然收起思绪,继而笑道:“并非你的过错,贫僧仅仅是想起了些旧事罢了。”

是了,早已是旧事了,若非他怀有深厚的道行,不曾死过一回,那些事不知是多少世之前的事了。

“旧事?”白狐团子疑惑地道,“旧事是指很久以前的事么?”

明空颔首,转而道:“你不是想吃蛙么?我们且先下楼去罢。”

“嗯。”白狐团子向着明空张开一双毛爪子,撒娇道,“抱抱。”

明空一把抱起白狐团子,叮嘱道:“你切勿在凡人面前口吐人言。”

见白狐团子乖巧地应下了,他又问道:“你唤作甚么名字?”

白狐团子答道:“我唤作阮白。”

阮白,狐如其名,当真是又软又白。

明空抱着白狐团子下了楼去,一问小二哥,可惜并无以蛙为食材的菜色。

由于本地并无食蛙是习惯,故而,尽管他问遍了全浣纱城,仍是无法满足白狐团子的口腹之欲。

正值寒冬,蛙已冬眠了,要吃蛙,便须得由他去捉了冬眠的蛙来,再将蛙割喉、剥皮、洗净、下锅。

他愈发像个出家人了,近五百年来,除去奸恶之徒,他再未杀过生,甚至连蚂蚁都不曾捏死过一只。

“抱歉。”他抚摸着白狐团子的额头道,“吃别的可好?待确定这城内当真再无妖怪,贫僧便带你出城,去山里,由你自己去觅食。”

白狐团子并非不懂事的毛团子,不吵不闹,趁着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道:“我不要吃蛙了,我想吃紫柰。”

早已过了紫柰成熟的季节了,但应能买到贮藏于地窖当中的紫柰。

明空抱着白狐团子又去了街市,费了些功夫,终是买到了一小筐紫柰。

白狐团子手捧紫柰,欢喜地啃着,声音很是清脆。

曾有一段时间,明空日日溜出无相禅院,去左近的一片紫柰地,偷紫柰吃,甚至还故意折断挂满了紫柰的枝条。

如今他却已全然忘记当时的紫柰是何滋味了,只那人因为阻止不了他破坏紫柰树而气鼓鼓的模样深刻于脑海。

分明是平凡至极的琐事,但那人故去后,他却时不时地会回想起来,若非如此,他恐怕不会意识到自己竟然记得这么多无关紧要的琐事。

白狐团子啃罢一只紫柰,又从竹筐中,取出了一只紫柰来。

一人一狐又在浣纱城查看了一番,方才回到了客栈。

一小筐紫柰约莫有二十只,一回到客栈,竟只余下寥寥六只了。

明空将竹筐一放,继而一手托起白狐团子的臀部,一手抚摸着白狐团子的毛肚皮,担忧地道:“你当真不会积食?”

白狐团子兀自啃着紫柰,口齿不清地道:“自然不会。”

这白狐团子的毛肚皮已膨胀至原先的两倍了,好似要被撑破了一般。

明空从白狐团子口中抢过被啃掉了半只的紫柰,严肃地道:“你勿要再吃了。”

白狐团子用水光淋漓的双目注视着明空,委委屈屈地咬着自己的一双毛爪子。

明空无奈至极,他不曾养过活物,生怕自己将白狐团子养死了,是以,并未妥协,而是道:“待你的肚皮瘪下去,才能继续吃。”

“我好可怜哦。”白狐团子灵活地从明空怀中跳下来,爬到了床榻之上,背对着明空,仅余下一团小小的毛茸茸的背影。

明空行至白狐团子身后,先是揉了揉白狐团子的毛耳朵,而后便将手中的半只紫柰送到了白狐团子嘴边。

白狐团子凄哀地叫唤了两声,回过首去,瞧了明空一眼,停顿了半晌,才捧着半只紫柰,复又啃了起来。

明空听着清脆的声响,道:“余下的六只紫柰,先由贫僧收着,待你的肚皮瘪下去了,贫僧再还予你。”

白狐团子眼睁睁地看着六只紫柰连带着竹筐不翼而飞了,转而一小口一小口珍惜地啃着手中的紫柰,如同啃着难得一见的珠翠之珍似的。

明空叹息一声,以衣袂一拂地面,变出了一个蒲团来,遂坐于其上诵经。

白狐团子费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将半只紫柰吃尽了。

他并不满足,甩了甩两条毛尾巴,又去抚摸自己的毛肚皮。

他确实吃得过多了,但并不觉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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