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柯几乎是蹦到屋里的,他哆哆嗦嗦地把信拆开,虽然只有薄薄的一页纸,但是他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每一句话都被他咀嚼出不同的味道。
其实,许复的来信很简单,就是给他讲了一下之前跟着父亲母亲去陆家给陆老太爷过寿的事情。
陆柯提起笔,想了又想,却不知道写什么,最后他把凉州的风景讲述了一遍。他不知道,许复接了信,笑了半天,直接递给了许夫人。
“娘亲,哪有这样的人啊,这哪里是回信,明明就是游记。”
许夫人扫了一眼,也笑了,说:“陆家小子实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你自己也都还没开窍呢,还好意思说人家。”
许复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当天晚上,陆柯很晚才睡,他兴奋得翻来覆去,就差在床上翻跟头了。
陆柯恍恍惚惚,觉得自己骑着马在草原上飞驰,许复坐在他前面,鬓角掉落的碎发随风拂到他面上,弄得他脸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两个人到了祁连山下,陆柯先下了马,接着把许复抱了下来,他放马匹去河边饮水,自己则牵着许复的手,走到大树下。
许复穿着鹅黄色细锦对襟上衣,一条豆绿百褶裙,更衬得她皮肤雪白,娇嫩可爱。陆柯伸手从地上摘了一朵小花,给她戴到鬓边。
“你真好看。“
陆柯说完,许复却没说话,只是抿着嘴看着他笑。陆柯被这一笑晃得眼睛都花了。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陆柯从梦中惊醒,阳光已经照进室内,付少成的声音从外面出来。他伸手摸了下被子,一片濡湿。他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天啊,他究竟梦见了些什么。
付少成在门外见叫了半天也叫不开,直接抬脚把门踹开,抬脚走进内室,刚要喊,就见陆柯傻呆呆地坐在床上,付少成看着他那副样子,忽然间就笑了。
“傻小子,该起了。“
陆柯看着付少成,脸都红破了。他真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好让他钻进去躲一躲。
“是。我这就起来。“
可是,陆柯嘴上这么说,人却是一动不动。他倒是想起床,可是他不好意思啊。
付少成见状,起身去给他拿了衣服扔到床上,说:“换了衣服就出来吧。“
陆柯红着脸,等付少成走远了才起身把衣服换了,边换边暗骂自己,他怎么可以做出那样的梦来。他换好衣服,看着仍在地上的里衣,想了想,直接扔了出去。
付少成出了屋门,却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半大小子,怎么这么有意思。
陆柯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付少成已经在舞了一套剑法,见他出来,指了指正厅,说:“早饭还在,过去吃点。“
陆柯低着头嗯了一声,顺着墙边就溜了进去,他最近不想见人,尤其是辅国将军。
第9章
陆柯自那场梦之后,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沉稳了许多。毕竟那场梦太过真实,真实得让陆柯有些不知所措,虽然辅国将军扔了本医书给他,但是陆柯还是觉得自己太龌龊了。
凉州的八月,虽然夜里清凉,白日却炎热无比,付少成一行人顶着太阳沿着祁连山脉走了一圈,仔细地观察地形,又增加了一些关卡。陆柯每日回来,对着铜镜,都觉得自己又黑了一层。七星在一边撇了撇嘴,却没说话,他家公子天赋异禀,根本就没晒黑好不好。
这一日,陆柯跟在付少成身后沿着山林慢慢转悠,忽然从里面跑出来一个衣着褴褛发髻散乱的姑娘,她一下子就跪在陆柯跟付少成跟前,不停地磕头。
“求二位官老爷救救我,翠儿给二位磕头了。”
陆柯被吓了跳,付少成倒是知道,西夏人有时候会过来掳走大梁的姑娘,这位应该是命好逃出来了。
付少成看了她一眼,说:“家里住哪儿还记得吗?”
那姑娘跪在那儿摇摇头,说:“本来就是家里日子过不下去,逃难出来的,途中又跟爹娘失散了。”
付少成想了想,说:“那就先回官府吧,会有专门安置你们的地方。”
姑娘又给付少成和陆柯磕了个头,伸手擦了擦眼泪,倒是露出了皮肤的本来颜色,很是白皙。付少成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到了官府,许哲正在写奏疏,见他们来了,笑着就迎了出来,说:“可是有事?”
付少成没说话,只是挥挥手,那个姑娘就走了上来,又跪下给许哲磕了个头。
“白日碰见的,这姑娘好命,从西夏人手里逃了出来。也是跟家里人失散了,你给安排到绣坊吧。”
那姑娘听了这话,转身冲着陆柯,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