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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瘾(76)

“养老?”

看起来还很年轻啊。喻棠有些迟疑地出声,她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提起这个话题,还在琢磨是不是适合问出口时,又听到对方道。

“很年轻对吧。”

薛泽齐的目光滑过一层唱片,又朝她微微颔首:“店长的夫人和我是同学,去年因病去世,店长依旧不愿意失约。我和他其实是在夫人的葬礼上见的第一面,他说,人如果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去做,把握当下,只争朝夕。”

“过去,老师跟我说我的体型问题时,我也是那么想的,所以才非常迅速地做了抉择。”

他的目光非常平静,以至于过分简单,看不出有别的任何想法,纯净地泛着浅灰。

“之前同店长说起,我的一位学音乐的朋友或许因为一些困难,看起来在犹豫是不是要彻底放弃音乐时,他让我转达这个故事。”

薛泽齐的声线依旧清朗,透着熟稔和老师一般的劝导。

他非常淡定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叫了女子的全名:“喻棠,是因为你的耳朵吗?”

时间仿佛一下自静止了。

喻棠怔了几秒,她微微侧头,以仰视的目光看回去,顿了半晌,又摇摇头,笑了起来。

“我猜应该有很多人都说过你的做事风格直接。”她缓缓地道,能听到周遭空调制造出的冷空气流动的声音。

难怪会在那次后台,她所以为的第一面时就问的坦白直接,点出耳朵的问题。

喻棠此时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反而不是怎么被对方看出来,而是觉得感叹。

寻常人看到她的生活状态,开了钢琴工作室,拥有了独立的事业,还和音乐相关,或许不会有任何她放弃音乐的联想,就连李嫣云也没看出过这一点,只当是正常的抉择。唯独这个人看得明白。喻棠是主动选择锁死了那条路,她选择了平稳的生活,而非继续去到音乐圣地,追求克服自己在钢琴上瓶颈困难。

薛泽齐的确还是三年前那个体重超重的Alex,外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质核心却没有变。行走如风,在世界中自有一套和他人相处的办法,说离开时就离开,目标明确,不带一点犹豫。这样性格的人获得成功,或许根本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而她则是完全的不同。

喻棠想的明白,又摇摇头:“不是。”

她非常清楚自己性格的缺点在哪里。除了看起来脾气极好,不太在意很多事情以外,其实相当地执拗。甚至最开始做走上专业路抉择的初心,不过是想逃离她那个不甚靠谱的父亲身边。当她在音乐这条路上走得逐渐感觉到缺乏动力时,她获得了从日常生活中的动力,这才是停下脚步的根本原因。

“其实我最开始的打算,就是成为老师。”

这不是在说谎,喻棠说的真心实意。她转过身,直视起面前的人。

她最开始的确是想有一份能够彻底脱离开那个人的事业和生活,非常私人的愿景,只是后来的确燃起了热爱,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小提琴手静静地注视了她几秒,仿佛在确定她有没有勉强说谎一般。

时间凝固了一会儿,很快,才又转移了话题,抽出一张唱片,聊起了别的事情。

刚才的谈话像是短暂的梦境。

聚会末尾,她没有与对方共进晚餐,薛泽齐归国事务繁忙,并不缺人相邀。

两个人刚刚互道完再见,像在费城时那段做邻居的岁月一样,各回各家,薛泽齐忽然又从后面折返回来,递给她一张名片。

“你如果刚才说的不是真心话,可以通过这上面的号码或者微信联系我,”小提琴手就连展露好意,都是直接犀利地辟进中心,一点都不脱离带水,“我可以为你引荐老师。”

他微微颔首,略靠近对面人的左侧,不动声色地照顾到曾经好友的身体情况。

“不是人人都是贝多芬,但都可以走自己的路。”

这番大道理也被他说的轻轻巧巧。薛泽齐的目光微微向前方瞥了一眼,正好是喻棠后背延伸出的距离,视线被街角口的弯道所折断,又收回目光看她,显得非常坦荡直白。好像他这个人,行走犀利,永远坦荡如风。

这番好意令人无法婉拒,连带名片也成了其中的一部分,不得不顺势收下。

喻棠郑重地道了谢。

她知道,对方大可不必做到这个份上,不过是两个人大致都懂这条路上的难,又恰好曾经一起走过一段,这份好意出自于勉强算是半个知己之间的高意,已经是留有退路的照顾。

告辞之后,她也没有立刻乘车回家,而是转过唱片店,又来到平日喜欢的甜品店买了蛋糕,再出门时,脚步却忽然顿住,没有抬头,而是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背对着街口照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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