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成瘾(17)

“——”

骨头仿若折断一般的疼痛,模模糊糊,那张冰冷麻木的脸好像是错觉,但下一眼,又好像真有这样一个魔鬼,静静伫立着看着她。

身下并不是硬地的触感,自己应该是压在谁的身上,最后一秒,如同有谁掐住了脖子,呼吸急促,喘不过气。稀薄的氧气快要耗尽,窒息感从鼻息间蔓延到全身,四肢仿佛被人束缚住,动弹不得,也无法求救。

……救命。

救救我们。

救救他。

只是一切的呼喊都被扼杀在了喉咙处,那张脸就这样倒立着,冰冷地看着自己。

像是挥舞死神的镰刀,僵硬地微笑着倒计时。

不是错觉。

“——!”

彻底失去全部氧气的最后一秒,喻棠噌的一下坐起了身。

她急促大口地呼吸着,出了一身的冷汗,试图环视四周,才发现自己竟然倒在了卧室地板上,连带着把被子一并拽在了身下,乱成一团。这样的情景下,只能盯着天花板,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努力汲取着氧气,直到视线内彻底清晰,手脚有了足够的力气,缓缓地扶住床沿坐了起来。

喻棠苦笑,车祸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上一次做这样的梦,还是半年之前的事情。

逆行的肇事司机当场死亡,据说事后发现体内酒精浓度超标,又是一桩酒驾造成的意外交通事故,明明白白事件清晰,但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摆脱不了这样的梦境——

有人就在车祸现场盯着她,就像是蓄意得逞了,缓缓呼出口气,满脸说不出的轻松对她宣判死刑。是个年轻男人,瘦削普通,只有表情诡异,回想一遍就是鸡皮疙瘩。

但所有人都说这是错觉,连同在事发现场的薄越也是一样的说辞。这让她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度怀疑自己有臆想的毛病,加上听觉受损产生的抑郁情绪,整个人下意识对外界筑起了一道墙,只能麻木地接受讯号,无法表达自己。

人体的自我保护是个很玄妙的东西。

就比如她还能梦到那张脸,但无法表达自我的那段日子记忆却在脑海里成了被模糊删改过的一段。于晴医生宽慰她说,选择保护性的遗忘虽然少见但并不是没有,她只是一个案例,不用过多地焦虑。

就好像许多事情伴随着昨天的所见所闻回到了原点,梦只是其中的一种循环。

喻棠想起上一回的面谈,靠着床边,抬头只能看见床头柜上亮着的手机屏幕,整个人有些茫茫然。

还是凌晨,天刚刚放亮,漏进来的一点微光洒在地板上。

她怔然了好一会儿,爬回床上,顺手拿过手机,手指轻轻拂过了几下没有按开,脑子里思绪乱转,最后是停留在喻展文那句轻飘飘的爸爸好上,逼得她像急于甩脱烫手山芋,把手机往枕头那边丢了过去。

反复折腾了一夜,第二天白天,喻棠是带着一圈微青的黑眼圈去的工作室。

李嫣云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找上门来的时候,她正陷在沙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瞌睡。

大小姐应该是不知道去哪儿血拼了一轮,这是挑了点儿东西带了过来,让她随便选。

明明是这几天以来第一次见面,喻棠却因为昨晚整个人反复做着噩梦,昏昏欲睡没有力气,被人拽着手晃悠来去,眨着眼呵欠不断。

“……我说,你这去哪儿搞了什么不正当交易?”

这种状态,李嫣云自然嫌弃她:“让你挑礼物还能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说是人心不古都轻了。”

喻棠一贯知道自己好友刀子嘴豆腐心,也只是无力地笑笑,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说是昨晚噩梦缠身,没怎么睡。

话音落下,李嫣云也不再闲扯,皱着眉盯着对面的人看了半晌,最后索性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表面上还是没个好声气,不屑地嘁了一声。

“不是说老早之前就好了么,薄越给你找的什么庸医大夫,还兴心理疾病复发的?”

很是护短。

自家好友这么一副“姐的肩膀给你靠”的架势,喻棠也就这么顺从老实地靠着她,微微笑着,闭眼摇头。

“于医生能力很强的,人也好。”

问题是在她这边——

不,这么说也不准确,应该说别人造成的烦恼,只不过是还没学会彻底推拒,就被迫全盘接受。

这个时候隔壁的教室正在上课,隐约不断地有各种钢琴声传过来。

或许是因为这种两人彼此倚靠的情景,头微微压着,旁边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哎,要说的话,我觉得其实人这一辈子,就一个人能活着也挺好,别的什么对人的喜欢,期望……经历次数多了,就会发现全他妈都是不靠谱的东西,扯淡。”李嫣云道,听起来很是洒脱。

上一篇:有幸遇见你 下一篇:你病没药医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