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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入罗帷(46)

作者: 懦弱宫女 阅读记录

“最近舟车劳顿,很累吧?”

“嗯。”锦幔点点头,又摇头道:“也还好,夫人操的心多,她更累。”

李骏惠目光柔和,细细打量着锦幔的脸,从她的眉毛,一直看到下颚。

“长雀斑了吗?”

“嗯。”锦幔摸着右边的脸颊,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觉得他真是个很细心的人。

“上次见你,你是惨白的,现在好多了,有了血色,长两个斑也没关系,就像白玉上多了几道絮,反而灵动。”

锦幔没有小木梅那么能说会道,被他这样直白地夸奖,低头笑道:“没有没有。”

李骏惠五官清秀,穿着白色的衣服,配着蓝色的圆领和腰带,比她年长些,去过许多地方,见过很多人,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仿佛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锦幔跟着他,远远便听到了阵阵哭声。

“没事,你尽管去。”李骏惠在她耳语数句,递上帖子,与张指挥使寒暄着,锦幔则随女宾们去后院祭拜。

她穿着粗布麻裙,戴着木头簪子一副落魄的丫鬟模样,和燕京的贵女们比起来十分寒酸。

锦幔尴尬地笑道:“我家夫人问诸位夫人安。”

等了一会,没有人应她,锦幔便默默找了个角落坐下,只觉时光漫长,不知何时天亮。

这院子和李府差不多大,种着几株杏花,才半人高,没有开花,可见主人搬来没多久,只一小丛竹子长了起来,直挺挺地戳着土墙。

锦幔从手边的盘子里摸了一颗龙眼,放在手心里转着,听旁边的女人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家事,谁家姑娘贤惠,谁家姑娘模样好之类的,其中夹杂着几句软绵绵的南京话,锦幔忍不住一直听了下去。

那几位婶子聊到兴头上,不知怎的,就说到了李骏惠家的那个小兄弟,是南京白家的独子,看起来模样挺不错的,身姿挺拔,容貌清秀,不知道人怎么样,只知道以前在京卫所有个职务,低是低了些,不过若有人提携,十年后也能再升个两级,燕京城有几家大姑娘都知道他,托人发问呢。

她们这才想起锦幔,轻咳了几声,试探道:“你认得他吗?”

锦幔点头道:“认得。”

“他人怎么样?”

“还好。”

“还好是怎样?脾气好不好,性子急不急,好不好女色?”

锦幔笑道:“就是……还好……脾气有时好有时坏,性子有时急有时慢。至于好色……”

她脸红道:“有一点吧,看他心情。”

婶子们“哦哦哦”纷纷应着,惋惜地在心里扣了分。

她们说完这个,便没有别的话可说,气氛渐渐冷了下来,锦幔正犹豫要不要问问燕京的事,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好像是来了贵客。

婶子们纷纷整理衣袖,向一位穿着紫色披风的夫人见礼道:“徐妈妈。”

徐妈妈四十来岁,养得很好,皮肤水亮水亮的,站在一干拿刀的侍卫前,像个回府省亲的妃子。

徐妈妈不慌不忙地,笑道:“好好好,快别客气了,这不是折煞我么。”

锦幔听她们你来我往寒暄半天,才知道这个徐妈妈竟然是王妃身边的嬷嬷,王妃没有来,便嘱咐她来看看,身后全是燕王府的丫鬟,穿着深紫色的绢衣甲子,衣领、袖口和裙角坠着一圈闪亮的银线,和燕王府上,侍卫穿着的银甲交相辉印。

徐妈妈去灵堂上香时,对着棺材说了许多话,别人屡次搀扶,她都不肯起来,再起身时,整个人已经哭成了泪人。

徐妈妈缓了缓,喝了几口茶才平复过来。她目光如炬,看人时微微眯着眼睛,挤出一串长长的眼角纹。

“这位姑娘面生的很。”

锦幔连忙行礼,回道:“奴婢是李长史家的丫头。”

“哦,是了。”徐妈妈看她穿得朴素,点头道:“我当是谁家把妾室弄到这里来了,原来是李长史。”

“哦不……不,奴婢不是妾室,只是一个丫头,我家夫人……我家夫人病了。”

“你家夫人是……”

“夫人娘家姓何,是南京人。”

“何家啊。”徐妈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眼神却是空洞洞的,在想些别的事。李骏惠才来不久,就结交了很多朋友,名气大得很,但他是皇上派来的,燕王以自己有病为由,还没有召见他。

锦幔好不容易挨到晌午,听说主人家要摆饭答谢,又小心翼翼地随一众女眷去了花厅。

还未进厅,便闻到一阵醉人的酒香。

徐妈妈问:“这是什么酒?”

“京师黄米酒、蓟州薏苡酒、永平桑落酒、大名刁酒、济南秋露白、兰溪金盘露、绍兴黄酒、粤东荔枝酒、汾州羊羔酒、高邮五加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