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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栽在自己手里(17)

黑黑这鬼做的糙,不懂水墨不懂花鸟,直觉得男鬼画得好,笔触温婉细腻栩栩如生,为了不打扰全情投入的画师鬼,黑黑悄无声息的飘出屋子,在楼梯口遇到洗了澡刚从浴室出来的祁野,他头发未彻底擦干,水渍从额头淌过脸颊,在下巴处凝成晶莹剔透的水滴。

“你先别回书房,那儿有一位老前辈在作画。”

祁野想起午后梦境中偶然睹见的古画:“是下午帮了我的那位?”

“你果然发现了。”

祁野点头:“待会儿我当面道个谢吧,这位老前辈生前是个画师吗?”

“应该是的,老前辈生前被切了十指,应该是为此郁郁而终,死后魂归故里,就重复着找手指这个举动,我看冰箱的速冻层有一盒万圣节剩下的女巫手指饼干,就暂时给他装上了,看起来还挺合他心意的。”

“……”祁野无语,这不是欺骗古人感情吗。

“你别这个表情,我也算物尽其用。”

祁野哭笑不得,他家黑黑不仅能把鬼做成食物,还能把食物做成鬼,鬼才啊。

“你快去睡,今天被那小鬼吓,伤了阳气。”

“头发湿着,不着急。”

黑黑取过他披在肩膀上的毛巾,在祁野湿哒哒的头发上仔细的擦:“待会儿用吹风机吹干。”

祁野被他唠叨烦了,折回浴室吹头发,腹诽:“怎么跟老父亲似的。”

他从小没父亲,其实有个唠叨又关心他的鬼,是打从心底里欢喜。

等祁野洗漱完毕,终于可以躺在宽敞洁净的床上,一掀被子险些吓出心脏病来,被子下躺着一只充气娃娃,乍一看比鬼还恐怖……

他终于明白助理需求问卷里那个「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是什么意思了。

黑黑嫌弃的啧了啧,顺手将充气娃娃扔出窗外,也凑了过来躺在旁边。

祁野扭头看他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以后天天同我睡?”

“别这么见外,这是鬼侍该做的。”

黑黑的话,祁野半句不信,苦笑:“可真是尽职尽责。”

“不是一家人不上一张床嘛。”

祁野:“……???”

凌晨两点,祁野迷迷糊糊睡着了,黑黑看隔壁书房没了动静,就轻手轻脚的飘了过去,那位老前辈搁了笔,垂着饼干手指倚在书桌旁陷入了休眠状态。

黑黑走近书桌,月影正往西移,青白的月光落在墨痕未干的宣纸上,他凝神细看片刻,有些惊讶。

不仅仅是因为老前辈满纸端庄秀丽,一笔一墨引人入胜,更是因为画中落款——

云衍。

黑黑隐隐觉得这笔墨韵致和这名字有些熟悉,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在哪见过,他试着用手指轻触画纸,顺着月光描摹笔墨。

闭上眼的一瞬间,眼前出现零碎散乱的画面,浮光掠影的闪过熙熙攘攘的院落、鲜衣怒马的少年、酣畅淋漓的笔墨,转眼花团锦簇门庭若市变成兵荒马乱火光冲天。

一屋子的画被大火烧尽,画师的十指被人切下,筋骨尽断皮肉分离,十指连心的痛不及心疼半分,他看着冲天的火光化作灰烬的笔墨浑身颤抖,哭到心口撕裂嘶哑无声,光秃秃的手还被人按在画纸上,以血描梅。

画面又一转,早已身死的画师魂归老宅,成为地缚灵在残垣断壁里翻找自己早就不存在的手指。

黑黑再睁眼时,下意识的握紧自己的手,清晰感受到手指的存在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云衍,云衍……黑黑顿觉心神清明,记起这个落款出处的他不自觉飙了句脏话——

妈的!这也太巧了吧!

看宣纸上的墨痕已干,他小心翼翼的将画卷了起来,穿墙而出火急火燎的朝西城飘去。

……

西城椿树胡同的徐家老宅夜里只点蜡烛不点灯,屋主人名叫徐放,在自家四合院外腾出一间空屋,经营了一所整容诊所,这家整容诊所和别处不同,每天下午五点准时关门,从无例外。

徐放每天打烊后,就潦草的吃晚饭,下午六点准时躺下睡觉,子时过后爬起来穿好白大褂,备好冥火针线,五点关门的诊所又悄悄的营业了,预约好的另一波顾客开始陆陆续续出现。

这一波顾客,和白天里的自然不同,他们来自阴间。

顾客残缺的部位各式各样,大多是车祸坠楼这种意外事故,有些都被碾成肉泥了,修补起来很耗心神,徐放甚至遇到过溺水身亡的,被泡膨胀了找他按摩调理、消肿减肥。

这些溺水鬼发誓不瘦下来不投胎,因为当下很多肥胖症患者前世都是溺亡的。

补魂的活儿太辛苦,徐放祖上是怕杀业太重断子绝孙才接了这活,传到了徐放这儿,他本人根本没有娶媳妇传宗接代的欲望,故也不积极,一晚上最多只接两单,预约的鬼太多,只能排号,甚至出现了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