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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名流渣受(279)

“三爷,花都掉完了,你再插下去,树皮都被你磨没了。”六儿突然开口。

顾葭回过神来,便看着光秃秃的梅花枝笑道:“这可不怪我,是它们太脆弱了。”

六儿抢先一步拿了剪子,动作迅速的剪了一大把梅花,然后全部插入花瓶里,梅枝挤成一团,却是意外的比孤孤零零的一两只好看:“三爷,你瞧这怎么样?”

顾葭刚要夸这样插花也别有一番滋味的时候,一回头却见六儿是把一颗梅花树祸害了个干净,剪梅花枝可劲儿就着一棵树上剪,特别实在。

顾葭的夸奖便带着一点玩笑,说:“好看,你把一棵树都搬来了,原滋原味儿的,能不好看吗?”他抱着大花瓶和一棵树分量的梅花,准备去见见顾老爷子了,“走吧,六儿你是不是要跟着去?那就走吧。”

六儿的确是要跟着,他的任务就是寸步不离的跟着顾葭。

六儿走前对冬花说:“你去把屋里的碗都收了。”

冬花手脚勤快,答应的像是小鸡崽子啄米一样,顾葭不由得从花瓶里取下一小支梅花,送给冬花,说:“喏,这个送你。”

冬花还是头一回收到男人送的花,突然讷讷地低着头不敢接,顾葭笑道:“你怕什么呀?我也要送六儿的,你们两个帮我摘花呢,这是报酬。”

冬花被塞了一只梅,好一会儿才悄悄抬头,见三爷和六儿走远了,才感觉到一丝别样的害羞来。

而走远了的顾葭当真也送了一支给六儿,六儿不要,他便直接插在六儿的口袋里,然后颇狡黠地转移话题,说:“六儿,你手怎么了?也是被刀划伤了?”

比顾葭矮小半个头的少年平静地看了看自己那缠了绷带的右手,嗓音是少年人不该有的老成:“切掉了一根指头,伤口很丑,所以才包着。”

顾葭以为自己听错了,走去内院的脚步都停了下来,疑惑的数着少年的手指头,发现正正好还是五根手指后,突然就明白了少年为何总是缠着纱布不取下来,这不就和自己不乐意让人瞧见肚子上的伤口一样吗?

顾三少爷看六儿的眼神都多了点不知名的情绪,他大约是共感能力太出众了,几乎感到自己的手也被砍掉了一根似的,隐隐作痛,他小心翼翼的问,说:“你……当时很疼吧?”

少年看了一眼顾葭,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知道他的故事后,问他疼不疼的。

一般人知道他剁了根指头,首先便是奇怪他为什么要剁掉,还有的是感叹他勇气可嘉,只有眼前的三少爷觉得很疼:“不疼的,一刀的事儿,一瞬间的事儿。”

顾葭看六儿谈起这件事情时,没有任何遮掩不悦,显然是认为从前给他带来困扰的手指已经不再束缚他,这样真好……

顾葭也从身体里取下过什么,但他没办法洒脱的告诉所有人自己的伤口从何而来,他渴望得到的救赎,更是永远不会到来。起码至今,他都这样被秘密束缚着,并且习惯被束缚的感觉,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终于是到了内院的主卧面前,能看见从老太爷房间里出来抖小毛毯的大丫头红叶,红叶依旧扎着两根大大的粗辫子,秀美得很,神态有些高傲,但见了顾葭还是低了低头,笑道:“哟,是三少爷来了!这可是稀客!我这就进去通报老太爷!”

顾葭还没来得及说话,红叶就踩着秀了鸳鸯的新鞋子进了屋里,把顾葭和六儿挡在门帘外头。

顾葭不好自己进去,便抱着一大束梅花枝站得笔直。

可里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半天没有个回话的动静,顾葭又抱了半天的花瓶,手臂酸得很,正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里头的红叶才支出个脑袋来,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语气冷冷淡淡,仰着个小下巴,说:“三少爷进来吧,一个人进来,下人不许进。”

六儿是除了四爷的话,谁人也不听的,根本没把红叶当回事儿,跟着顾葭就要进去,把红叶气的脸都通红,眼睛瞪得老大。

顾葭连忙对六儿说:“你别来呀,我进去就好,你守在外头好些,我在老爷子这里难不成还会受什么迫害不成?别闹啊,乖。”

六儿被当成小孩儿哄,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他耳朵里仿佛有个三爷的小人一直给他重复那个‘乖’字,愣是让他听话的驻足在原地发呆,再眨眼,顾葭已然走进了屋内,房间门‘砰’的关上,也把六儿耳朵里的顾三少爷吓跑……

顾葭从进屋的那一刻起,就有点儿明白自己在这里恐怕不是很受欢迎。

也对,受欢迎才怪,若是受欢迎,当年怎么会被赶走呢?

更何况这位老太爷当初也视他为不祥之物,觉得他很有些不男不女。顾葭都清楚,他甚至记得小时候老太爷劝顾文武把自己淹死。但当年的顾文武还是很爱乔女士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乔女士舍不得,虽然他也害怕家里出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但他还说【要是顾葭死了,阿娇受不了……阿娇为了我吃了那么多苦,我怎能忍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