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空中跌落(134)
“没有,”周黎含笑看着她,像个老大哥,“确实有些部队,是像你说的那样。要么直接结婚,要么就别让女朋友去探望。”
小姑娘神色恹恹。
“但那只是小部分,”周黎说,“至少我们这儿,很欢迎家属和预备家属来探望。”
鱼淼不知道怎么接话,呆呆地应了声:“啊。”
“你放心,别的事情上我不敢说,但是训练,谢梓洲的状态绝对不用担心,天大的事都不会影响到他,私事公事,他分得很清,”周黎笑了笑,这次的笑正色了些,像安抚也像信任——对战友的信任,“当初贺哥那么大的一件事儿,他训练时的成绩还是最稳的那个。”
一顿,他耸了耸肩又说:“当然,如果私事是关于你的,我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他会拎得很清。”
鱼淼来了兴趣:“你就这么肯定啊?”
周黎摇摇头:“不是我肯不肯定,而是,他就是这样。”
他眉心舒展着,缓慢说:“他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但又跟我们所有人一样。”
鱼淼:“什么意思?”
周黎说:“他是谢梓洲,我是周黎,我们既是不同名的不同人,也是同样归属于天空的——军人。”
鱼淼一愣。
“所以,”他浅浅笑,“不是我肯不肯定,而是他就是这样。”
“我们也是这样。”
小风扇电量似乎快用完了,呼呼的风声渐弱,扇叶喘着气儿减速转了几圈儿,停了下来。
耳边一时寂静。
鱼淼觉得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准确描述出来。
像是天光一线的震撼,又像是清风徐徐过,在鼻间留下一缕烈阳味道,还像海浪拍过来漫过赤.裸的脚踝,带来的沁人心脾。
很难找到一个简短的词。
或许是谢梓洲一贯的冷漠,让她忽略了他是个军人的真正实感。
她总觉得,军人应该是炽烈的,如六七月的三伏天,是一年四季中最精神的一段日子。
其实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谢梓洲当初为什么要考军校,为什么要当飞行员。她曾经暗自猜想过的原因,是他想摆脱他母亲。
军校的封闭与严格,还不收学杂费,既远离那个家,又不用再花他母亲的钱,对他来说恰好合适。
那就应该是这样了。
鱼淼从来没想过,谢梓洲冰封万里的躯壳下,或许也燃着一把炽烈的火。
她不自觉陷入自己的思绪发起呆,周黎也不吵她,靠在椅背上,翘着个二郎腿惬意偷闲。
好一会儿,旁边有队列出来,是他带的队伍。
蹦跶起来伸了个懒腰,他向鱼淼伸手,手心朝上,往里勾了勾四指:“给我吧。”
鱼淼茫然抬头:“嗯?”
“风扇啊,”周黎好笑,“给你吹吹可不是送你了啊。”
鱼淼瞅了眼手里没电的风扇,拍到他手上:“你这风扇精气神儿不行啊,才吹一会儿就萎了。”
“……”
周黎噎了噎,往外走两步,又退回来,一脸高深地说:“说回刚刚的话题。你既然这么担心,我给你支个办法怎么样?”
鱼淼抬眼,那动作就好像小动物一下子竖起耳朵似的。
周黎咧着唇揶揄笑:“你俩领证儿结婚不就得了!”
说完,直起腰潇洒地大步出了休息室。
鱼淼呆呆的,也不知想到什么,半晌耳尖红了点儿。
她捏着搓了搓,缩在椅子上咬着大拇指开始发呆。
“怎么这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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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书画展结束,周黎带着人帮忙把大师们的书画收起,刚回到宿舍,澡都没来得及洗,房门就被敲响了。
来的人是谢梓洲。
周黎靠着门框,有点儿稀奇:“有事儿?”
谢梓洲非常直接:“你下午去找鱼淼了。”
“……”
周黎还以为这大晚上的他要说什么大事情,无奈地叹气:“我发誓我对她没意思,就说两回话,你这防得比防贼还紧。”
谢梓洲神色未变:“你没有和她说什么?”
周黎一顿,扬眉:“你是指什么?”
“……”谢梓洲沉默小几秒,转身,“算了,没什么。”
说罢要走。
“哎,等会儿。”
他停步。
神色淡淡地回头。
周黎长长叹息:“好吧,说过。”
谢梓洲眸色一冷。
“她问过我,你以前在军校的情况,”周黎往后靠在门框上,环胸,表情认输似的,“但你也知道,我能说什么啊我跟你又不熟。但是……跟你坦白一下,我看见过你跟贺哥借钱。”
想起什么,谢梓洲眉头轻蹙,冷问:“还有呢。”
“没了,”周黎耸肩,坦荡道,“这次的话,她和我说的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