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陆青森,就是郝恬这样一位不声不响的女棋手,也打得他满头是包,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王若竹深吸口气,一颗心略有些慌乱,最后却还是安稳下来。
竞技比赛,输赢是常事。
如果因为局面不好就失去平常心,比输棋更可怕。
郝恬心里计算后面的落子,倒是没注意棋钟的时间,等到裁判提醒王若竹,她才发现已经过去六分钟了。
此时此刻,郝恬依旧很冷静。
既没有领先的喜悦,也没有即将赢得第一个冠军的兴奋,她异常淡定,只要这局棋没下完,一切都还未可知。
这才是一个老将的职业素养。
王若竹用了足足六分钟才落的子,只能说不功不过。
他看似放弃了左边边角地,转而去争夺黑子中腹中的空隙,实则还是在跟左边呼应,再往远看,他还是没有放弃。
郝恬若有所思喝了口茶,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她手起手落,直接中腹拔花。
这一手不异于石破天惊,彻底炸碎了王若竹的希望。
郝恬这个拔花的位置太隐蔽了,在快棋这种高速比赛制度下,王若竹还真就一点都没发现。
他看郝恬这一手干脆利落,手里捏着的棋子一松,“啪嗒”一声落回棋盒中。
王若竹坐在那发了会儿呆,最终他还是苍白着脸,投子认负:“我输了。”
直到这一刻,郝恬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只觉得后背都汗涔涔的,腰也有股疼痛感。
刚才太紧张,她整个人都绷着,现在松懈下来,自然浑身不舒服。
但跟身体上的难受相比,她心里却是异常欢喜的。
这是她赢得的第一个商业赛事冠军,不是单独的女子赛,也不是青少年组,就算是个小比赛,也是属于她的,头一份荣耀。
突然一声鸟叫响起,她偏过头去,就看到窗外不知何时飞来一只麻雀,站在红叶枝头鸣唱。
郝恬眯着眼睛看过去,兴奋得不能自已的心,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她深吸口气,紧紧攥着拳头。
这只是一个开始。
她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就坐直身体,往王若竹看去。
“王二段,多谢指教。”
郝恬伸手,向他问好。
王若竹苦笑地同她握手,说:“郝六段的快棋,真是出神入化。”
郝恬笑了:“过奖了,过段时间,你也可以的。”
她倒是很谦虚,把胜利归结于自己定段时间长,经验更丰富一些,但王若竹心里却很明白,这位郝六段能做陆棋圣的小师妹,其水平可见一斑。
这一局棋下得很精彩,就连棋迷们看了也都交口称赞,郝恬跟王若竹没时间复盘,只能笑着迎接采访。
她是今年下半年第一个得到常规比赛冠军的女棋手,媒体自然要吹捧一番。
采访的时间很长,郝恬也很和气,等到颁奖拿到老总亲自颁来的奖杯,郝恬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
这么多年,她终于得了冠军。
忙完这一整天的决赛,郝恬拒绝了赞助商的晚宴,自己一个人出了大厦,准备坐地铁回家。
这个时间的京城,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行色匆匆的人们穿梭在冰冷的水泥围墙之间,光影里,却看不出悲喜。
郝恬刚往地铁走了几步,就听到街边传来一阵熟悉的鸣笛声。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郝恬顿住了脚步。
她惊讶地扭头看过去,就见陆青森坐在街边车里,遥遥望着她。
四目相对,自是思念丛生。
:陆大棋圣: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只能没脸没皮过来要求接送。
恬恬:…………行吧。
第23章
他们俩从一块学棋开始, 就一直在一起。
那会儿郝恬还在上幼儿园, 等到要上小学的时候, 陆青森坚持郝恬跟他上了同一所。为了能时间统一,可以一起上下学,郝恬特地跳了一级,这样就能跟陆青森做同班同学。
于是, 整个小学生涯,两个人就一起上学下学,下学后就一起去道场跟老师下棋,风雨无阻,寒暑不忌。
后来上了初中,又升高中,乃至于考了大学, 两个人也一直都读同一所学校,显少分开。
如果不是陆青森定段后满世界比赛, 他们几乎成天在一起,再不济, 一周也能见上一两面。
突然像现在这样,小半个月没见还真是头一回。
就连郝恬都不得不承认,她还挺想念陆青森的。
原本郝恬忙着比赛,没空思量自己的小心思, 现在赢了冠军,浑身的劲儿一松,再突然看到陆青森, 这才发现已经许久未曾见他了。
一个在车中,一个在路边。
隔着重重路人,隔着热闹的车水马龙,郝恬远远望着,觉得他似乎是瘦了一些,再去细看就,却仿佛一点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