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能不能认认真真说句话?”
“你说。”
张桦屏息,又长长吐了口气,她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又低下脸看着自己被皮鞋包裹的脚尖,说:“你别觉得我矫情就行。”
“能说出这话,就显得你特别矫情,”林思阳的手,自然而然搭到她肩上去,丝毫不管张桦言语或是行为上的反抗,他笑嘻嘻地说,“你真的挺好看的,我觉得。”
“还用你说?”张桦准备摆出高傲冷酷的表情,可她本来也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因此在下一秒就有些羞涩紧张,以至于脸颊滚烫。
身体里的血液,往心脏处奔流,又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晃荡之后,带着烫意地往全身散去,她被林思阳扳着肩,一瞬间,真的有种亲密无间的错觉。
黄昏里,两人在小区门前,看见了戴口罩的白路。
白路穿着件军绿色皮质的宽大外套,柔顺的头发染了富有层次感的灰色,他猛地扯下口罩来,冲着林思阳说话,也没打招呼。
他算不上喜悦,只是声音平稳地说:“我等你很久了。”
林思阳手搭着张桦的肩,他问:“吃晚饭了么?”
“我去检查身体,一切正常。”
“一个人去的?”
“我明天飞美国,要不要代购?”
“谢谢你,不过我也没什么想买的,去家里坐一下吧,上楼。”
两个人,进行了一段被白路主导着走向的对话,他总把自己装扮得风格浓郁,素颜,可还是出众很多。
白路一双眼睛乌黑,像不见底的澄澈的泉,他似笑非笑,说:“不进去了,突然想见你一面。”
这时候,还没等林思阳说话,白路就冲着那边招了招手,车驶了过来,助理下来,帮白路开车门、拿包。
之后,等电梯,张桦满脸疑惑地凑上来,她用气音问:“白路他没事儿吧。”
“他不可能和我谈心,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即便是朋友,但总觉得不能够相坦诚,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林思阳接住了张桦脱下来的外套,他叹了口气,突然说,“但有时候,感觉他自己好像很焦虑。”
张桦没说什么,她点点头,在仔细聆听。
林思阳又重复着:“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夏玉兰冲了花茶在桌上,她见林思阳进门,立即一副审视的表情,问:“和谁吃饭去了?”
“张桦。”
“我就知道。”夏玉兰大概是想带着责备和不满,可话出口,突然变得十分淡然了,她的确是变了个人,当丈夫离世之后。
事实上林思阳也变了个人,至少他今天没有含混不清,他能够十分坚定地回答真实情况,并且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接过一杯滚烫的茶。
“妈,我们应该谈谈了,说说张桦的事儿。”
夏玉兰原本柔和地扫视林思阳的头发、脸以及卫衣的袖子,突然,她目光变得锐利了一些,可看起来仍旧不具有杀伤力,她问:“什么事儿?”
林思阳说:“她人不错。”
“我一直觉得她人不错。”夏玉兰十分顺从地点头。
“那你还总害怕我们俩恋爱。”林思阳尽力柔和着语气,他说。
陈萍来客厅了,她敷着面膜坐下来,声音含混地问:“思阳,你俩真在一起啦?”
“没有,”林思阳刚抿了一口茶水,他被陈萍的话惊得咳嗽,扯纸来擦着嘴巴,说,“嫂子,我俩没在一起。”
夏玉兰的视线,聚焦在林思阳脸上,她似乎是要发动全部注意力,去观察林思阳神态里的一切内容;她说:“我没害怕,我是觉得有些不合适。”
“妈,什么年代了,随他去。”陈萍眼睛盯着电视,她话语里带着笑,劝慰。
“是,随他,”夏玉兰终究放弃了仅存的一丝下禁令的念头,她显然不是适合强权的人,于是,在还没排兵的时候就败下阵来,她突然摸了摸林思阳的肩,嘱托似的,说,“不管跟谁,别再那么幼稚,要学着对人家好。”
林思阳伸手去够桌上盘子里的蜜桔,他把橘子剥开,递给了夏玉兰,说:“妈,你儿子是那种不疼别人的人么?谁嫁给我,偷着乐吧。”
“你要学着谦逊。”
“嫂子,”林思阳又把剥好的橘子递给了陈萍,他反驳着夏玉兰,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自信。”
天全黑了,家里少了小孩子的叽叽喳喳,最近变得安静异常,加之林新国离世,于是生活平添了几分悲凉氛围。
突然回家的林秀,开了门直直走进来,她穿着平底鞋,甚至把那头保护了很多年长发减掉了。
林秀坐在沙发上的下一秒,陈萍已经拿来了许多的水果和零嘴,她甚至站在厨房门前,问:“林秀吃不吃大骨头,我今早煮了一大锅,没有酱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