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林秀耸耸肩。
小辈人,有关于新鲜事物的优越感,因此,林建宁觉得林秀见识浅薄,于是她轻柔摇晃着那一头粉紫色卷发,又迈步,到盘子里抓了一小粒花生米,细细品味着。
在林思阳的紧急呼叫下,夏玉兰终于从城市另一角的朋友家赶回来,她的话从门外到门里,像是柳絮一样,柔和却密集地飞散着,飘进每个人的耳朵。
“都是老街坊了,有时间就来家里坐啊,你这个孩子,回来这么久了,我一回都没见着,”一路,夏玉兰把白路的手攥得极紧,在全家人的注视下来到客厅中央,她这才介绍,“这是丁红家的小子,人家现在是模特。”
人群的焦点瞬间转移,全家人,几乎都用一种空洞而困惑的神色看向白路;白路携带着室外的冰冷空气,柔顺的头发是刚染的金棕色,他点点下巴,说:“打扰大家了,我叫白路。”
“他爸爸是白黎明。”夏玉兰补充道。
这个姓名,勾起的是一些泛着黄的陈旧记忆,林新国突然站了起来,念叨:“白黎明,丁红……你好啊,白路,阳阳前天还说你来着,你父母身体还好吧,他们现在也就——四十多岁。”
“他们身体还好,我们不住一起,”白路脸上没什么笑容,可仍旧是轻松的,他浅浅地呼吸着,说话慢条斯理;终于看向了站在沙发侧面的绑着围裙的林思阳,白路眨眨眼,笑得有些生硬,说,“思阳。”
晚餐在林海回家之后开始,餐厅里最明亮的一组水晶灯被打开,林秀和贺蓝山两个人,负责清理餐桌上的杂物,林思阳用一整排碗盛饭,林建宁已经换了毛衣和短裙,正绷着弧度美丽的下巴,往餐厅端一盆滚烫的鸡汤。
她大叫着:“汤来了,让开!”
林建安托着下巴,无暇顾及一屋子闹哄哄的大人,他从沙发上跳下去,走带白路面前,语气有些拘谨地说:“我同桌就很喜欢你。”
“谢谢。”白路正和林新国说着话,内容无非是许多年前的种种回忆。
老人家最喜欢团聚,即便一屋子后辈喧嚷玩闹,都是他们的盛会,夏玉兰笑着,眉目已经有十足的老态,她在厨房找到林思阳,说:“妈来弄这些,你去歇一下,和白路你们聊天儿。”
饭已经盛完了,林建宁在一碗一碗地运送,她突然凑到夏玉兰耳边去,说:“我也很累啊,怎么不让我歇。”
“行行,我们高材生应该歇一歇,赶路辛苦了,这些奶奶都来弄,你俩看电视去吧。”夏玉兰一把夺过了林建宁手里的饭碗,转身,就把她往外推。
陈萍即将完成今天计划的所有菜品,她正站在灶台前面,等待锅里的油升温,灰色的生虾趴在手边的盘子里,早就用料酒葱姜腌制过了。
她轻微地皱起眉毛,说:“妈,你让建宁他俩弄吧,年轻人干干活不会怎样的,你这一天东跑西跑的,回来还得体谅他们。”
“我闲,他们忙。”夏玉兰喉咙里洋溢着柔和的笑声,她抿抿嘴,只说了这几个字。
白路出现在了家宴上,贺蓝山忙着给大家倒红酒饮料,林建安今天被很多人摸过头,化了妆的林建宁像是世界之外的女神。
林思阳从房间拎了把椅子来,在林海和林建宁之间坐下,他回了邓一朵不久前来的消息。
邓一朵问:“林老师,喜不喜欢机器人?”
“挺喜欢的。”林思阳点了发送,接着,将手机塞进兜里去,他跟随着所有人,举起了盛红酒的杯子。
林新国左右两侧是林建安和白路,白路挨着的是贺蓝山;林新国喉间发出低缓的震动,他说:“今天建宁丫头回家,是第一件喜事;林秀的男朋友第一次上门,是第二件喜事;还有,我们家迎来了贵客,就是白路,我们都知道他是明星,更是我们的老邻居,大院的邻居就是亲人。”
白路歪歪头,一边的嘴角上挂着笑,他丝毫不会因为加入了一场家宴而不适,表情是一贯很客套从容的样子。
“今天非常高兴,现在用餐吧。”老人话音没落,林建宁的手机突然响起了狂躁的音乐,她睫毛乱跳,颊上甚至浮上了可疑的红晕,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接起来。
“什么事呀?”甜美亲切的语气,简直和往日判若两人,林建宁细声细语地问。
陈萍脸色也变了,不是生气,更不是开心,而是一种不走向任何极端的单纯的惊异,她掐了一把林海的腰,朝他不住地使眼色。
可剧情没有朝着任何人想象的方向发展,下一秒,林建宁突然扔下筷子站了起来,她脸通红,看似十分气恼,她回房间去了,对着电话吼道:“你管得真宽,绝交吧,死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