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洗完澡,我刚坐到床上,拿起小说,手机响了。看到酒舒两个字时,我恍惚了一下,和郁临深在一起之后,或许是我的潜意识作怪,我几乎从未想起过她,也没有想起过我们的父母。
“阿媚,最近好吗?”
面对话筒那端的姐姐,即使见不到她的脸,我仍然感到一点别扭,毕竟我现在的男友是她曾经的丈夫。
“嗯,还行。你呢?”
她似乎在犹豫,几秒钟后突然说:“阿媚,我打算和时宇在一起。”
我一愣:“真的吗?那太好了。”
“但是……”她的声音明显低下去,带着一点忧伤,“但是他不愿意。”
“为什么?难道他介意你离婚的事情?”
“不是,相反,他希望我和别人结婚。”
我发现我的理解力又出问题了,就在我准备问“为什么”的时候,她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其实当年我会跟他分手,是因为他得了脑瘤,不愿意拖累我,而且妈知道以后,也坚决反对我们。这次我会去M市,是因为我知道他也在我那个同学的公司工作,才去的。”
“那他现在病好了吗?”我小心问道。我没见过时宇,但酒舒很久前给我看过他们俩的合影。照片中的他是一个笑起来有点腼腆的男孩子,他站在酒舒身后,左手扶在她的左臂上,右手在她的头顶比着V字,下巴搁在她左肩窝处,两人含笑看着镜头。任何一个人看到这张照片,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流动的幸福。
我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分手来的这样悲伤,心里突然难过起来。
酒舒叹了口气:“他之前在北京做过一次手术,但肿瘤没有清除干净,所以没有完全好。他准备过段时间到上海再做一次开颅手术,所以他死活不同意和我在一起,怕假如他出了什么意外,我会承受不了,就算这次切除干净了,以后也不保证不会复发。”
她平静诉说着,我能感觉到电话另一头,她的疲倦和无力,甚至超过她伤心的程度。我不知道说什么话安慰她,站在家人的立场上,我希望她能获得真正的爱情,但也害怕她因此而难过直至绝望,我能做的,大概只有无条件支持她的想法。
“可我不会轻易认输的,阿媚,我不相信他会有什么事。如果这是命运给他的考验,那么我要和他一起面对。我已经错过他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这次,不管妈妈再说什么,我都不会妥协了。”
我想,妈妈知道她最爱的女儿这样坚持的话,估计会失望到心痛,如果她再知道她另一个女儿和她的前女婿在一起了,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我完全无法想象。
“姐,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总让我记得自己有你这个姐姐,所以你也要记得,你还有我这个妹妹。”
“我知道,阿媚,”她的语气忽然变得轻松,“只顾着向你诉苦,都忘了问你,你和临深怎么样?有没有跟他谈谈?”
“嗯,”我不想瞒着她,决定坦白交代,“我们在一起了,不过只是试一试。”
“恭喜你呀,我就说了,你们之间很有可能的。上次我和他在商场碰到你,就看出他对你的感觉不一般,后来问他,他还不承认。真好,幸亏我快刀斩乱麻,不然就成了你们之间的绊脚石了。”
她毫不介意地开着玩笑,我也笑起来,自上次见面,莫名产生的那一点距离突然一下子消失,在交换彼此心中最深的秘密后,我们又变成亲密无间的姐妹。
“酒舒,谢谢你。”我笑过后,心里被感动充盈着。
“不用谢。”她似乎知道我为什么道谢,这种被人理解的感觉终于让我不再那么孤独了。
“当我们把棘刺扎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们却依然要这样做。我们依然把棘刺扎进胸膛。”
我以前从来没注意过夹在书页中的这张烟灰色书签上的文字,此时体味这几行带着悲壮感的句子,我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世上,总有一类人不畏惧荆棘,对它甘之如饴,因为伴随着棘刺带给我们痛苦的同时,我们也会找到一些我们追求的某种东西存在的意义,简单来说,就是痛并快乐着。
我想起生病中的时宇,想起酒舒对爱情的勇敢付出,当然,也想起自己。我们不需要别人的理解,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可以彼此理解,或许这也是亲情的另一种形式:可以不问缘由支持对方,也可以在某件事上有惊人相似的坚持。
第20章 第7章-中
(中)
我和郁临深的相处来的十分舒适放松,每天在我下班十分钟前他会给我打电话。若是晚上他还要继续工作,会嘱咐我好好吃晚饭,回家注意安全,若是我们两个都不忙,会约好晚餐地点,之后各自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