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咖啡来喽。”我笑着把咖啡端到她面前,偷偷打量她。她的脸上干干净净,妆也没有花,根本看不出有哭过的痕迹,如果不是吕微看错了,那么只能说红姐是个很会掩饰情绪的人。
她怔了一下,微微一笑:“谢谢,好些天没见到你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把盘子放到另一张桌子上,回来坐在她对面:“还行吧,不好不坏。你呢?”
她搅着咖啡,动作有点心不在焉的懒散。我这才发现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绣花的改良旗袍,衬地整个人更加优雅知性。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悠悠地说:“我啊,反正就是守着这家咖啡馆过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我没有打探人隐私的癖好,看得出来她并不打算让我分担她的心情,便转移话题:“我很羡慕你的,人长得美,又洒脱,我以后要是能有你一半好就知足了。”
她笑起来,眼角的纹路有点深:“论美,你不知道甩我多少条街,别嘴甜竟哄我。”
“我哪有,明明说地都是实话。你要是有女儿的话,我敢打赌,她肯定美若天仙,比你还要美上几分。”
她的笑慢慢收起,表情略显惆怅:“我是有个女儿的。”
我吃了一惊,因为我一直以为她是单身,她也从没提过自己的家人,突然听到她说自己有个女儿,想不好奇都难:“真的啊?她在哪儿呢?”
她看着我,眼神有点复杂,似乎想说什么,又不能说,许久,她把目光移向咖啡,平静地开口:“她……她不跟我一起生活。”
我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估计戳到她的痛处了,不难猜到,她应该是离婚了,孩子跟了父亲。想到这点,我突然同情起她那个女儿,也有点同情这个一直微笑的女人。我没再继续问下去,想起自己和郁临深的事情,决定告诉她也让她开心开心。
“红姐,我恋爱了。”
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目光透着几分锐利,然后温柔地甚至有点激动地抓住我的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对你好吗?”
“我们才刚开始,他是我喜欢了挺长时间的人,能在一起,我也挺意外的。”
她拍了拍我的手,她的手有点凉,比空调的温度还要低,但我却感到温暖:“阿媚,恭喜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她的话疏散了这段或许会把家里搅地天翻地覆的关系带给我的烦虑,似乎红姐的存在总是给我很多的力量,让我能拥有更多面对生活的勇气。某些时候,我甚至会觉得她像妈妈一样,用很多人生经历和见识给我解惑,从不厌烦我对生活、对人生的抱怨。
“是啊,柳暗花明,算是苦尽甘来吧。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带他来见见你,你帮我看看他是不是值得我爱的男人。”我笑嘻嘻地说。
她很高兴地握紧我的手,点头连声说了好几个“好”:“我等着那一天,不过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
我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能让自己的朋友开心,也是一件让人幸福的事情。
晚上临睡前,我抱出被遗弃在杂物间的纸盒,小心翼翼打开。以前每次看到里面的东西,我的情绪都会很低落,而这次,当我再次看到它们时,除了感慨外,只觉得自己幼稚地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那么傻。
先入眼的是那双暂新的、鞋面镶着细小碎钻的红色高跟鞋,郁临深和酒舒结婚的那天,我就是穿着这双高跟鞋,忍着皮肉之痛,买了一次失败的醉后回家的。
鞋子下面除了那本《我的名字叫红》,还有一封用浅蓝色的信纸装着的信。我取出那张有明显折痕的信打开,因为是用黑色钢笔写的,字迹有点糊了,但并不影响阅读,信不长,不满一页纸,看完也用不了三分钟。想起当初写这封信时的心情,跟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少女差不多,现在再回头看,着实幼稚地让人羞愧。
正在充电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郁临深打来的,我拔了插头,接听。
“在做什么?”他不疾不徐地先开口。
“在回忆一点过去的事情。”我看着床上的东西,笑着回答。
他似乎心情很好,饶有兴致地问:“那你的回忆里有没有我呢?”
这是我跟郁临深确立关系的第三天,老实说,我还是有做白日梦的感觉。那晚去过他家后,我们没有再见面,只在临睡前通一次电话,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说我听着,偶尔给点点评。不是我没话说,相反的,我想说的话太多了,以至于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寡言少语也有好处,会给人一种我很淡定,很成熟的感觉。天知道,自从知晓郁临深知道我暗恋他以来,我一直觉得自己在心理上低他一等,现在他这样主动,我的情绪平衡不少,至少事实证明,我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