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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规(26)

几秒后,凌焰举起双手。

第17章 难以理喻

江渝也只是看了他一眼。

高烧来势汹汹,随后又是一剂猛药,江渝其实感觉很不好。

身体由内而外像是被间隔成了两层。躯壳持续热烧发汗,内里却畏寒,冰凉一波又一波地侵袭五脏六腑,意识就在这中间浑浑噩噩。

而凌焰对他的“骚扰”在过分迟钝的感受中,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凌焰看出了江渝的难受,放下手装模作样给江渝掖被角,嘴里异常严肃:“发烧了吧?难受吧?赶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江渝通红的眼睛要闭不闭,眼睫还是湿的,凌焰说话的时候很困地望着人嘴巴嘚不嘚,睁眼瞬间的杀伤力在这几秒里,直线下落。

凌焰瞅着,忍住了再次伸手揉江渝的冲动。

妈的。

这人怎么这么可爱。

江渝总算是睡着了。只不过睡得很不安稳。中途又哭了一次,发了一身汗。

凌焰哄出了门道,在江渝带着哭腔小声叫“爸爸”的时候,特别父爱如山地把人抱住,轻轻拍着后背。

这样折腾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江渝醒了一次。

是被饿醒的。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天色早就暗了下来,有昏昧的暖黄光线从窗外透进屋内,是别的住户家的。窗户未关严实,空气里隐隐飘着饭菜的香味。

江渝掀开被子起身,高烧似乎退了下去,但四肢还是没力气。站起来的时候,江渝发现自己被换了一身衣服。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那些激烈而痛苦的记忆一点点循着逐渐清醒的神经爬到中枢,江渝维持着低下头捏着衣角的动作,指腹细微摩挲,定格不动。

如果“天行者”被归档,那他该怎么办。

他还能怎么办。

这两个枯燥而单调的问题在脑海形成一个闭合的圈,环绕着他。

这种感觉其实很熟悉。

久违的熟悉。

熟悉到,江渝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他需要吃点药。

念头刚起,脚下却后退几步坐回到了床上

——身体在本能地排斥这个想法。

但是几秒后,江渝重又起身走到房门口,开门走了出去。

淡淡的粥香扑鼻而来。

比那会在卧室里闻到的要清甜许多。没有油酱调味的辛腻,只是清淡的白粥。

凌焰坐在沙发上看比赛视频。

背景声里传来一阵隔一阵的呼喊,夹杂着国际赛事特有的英文解说声,现场中文解说员的声音也很清晰:“......马上进入最后五十米,左右五道的选手已经开始提速踢腿了——这个时候其实很关键......”

听见脚步声,凌焰头也不抬,空出的手指了指桌上,“喝粥”。

江渝站原地愣了下,望着凌焰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嗓子依然干涩无比。

曾芹在这他都可以理解,怎么是这个小子。

凌焰按了暂停,扭头望向一脸莫名的江渝,手肘搁膝上撑着下颌似笑非笑:“我不在这谁在这?曾教练?你都把人家气哭了!人家走了不会再管你了。”

江渝:“......”

怎么听着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江渝想起来了,但也没再说什么,依旧往另一头的书房走去,他记得那里还剩几盒安非他酮。

“喂。”

凌焰起身跟上。

这人醒来就一点也不可爱了。

“你找什么?”

江渝高烧未愈,这个时候脑子还有些疼,想也没想说道:“安非他酮。”

凌焰顿住。

这间公寓买了有近十年。

书房的照明还是市面上最简单的白炽灯,用久了,需要换灯管。

惨淡昏沉的白光落在这人脊骨瘦削的背上,明明没什么重量,却压得这人一丝生气也没有。

凌焰沉默不语地看着。

江渝找得很仔细。

动作很轻,神情苍白而专注——他对自己简直了如指掌——竖起的警戒线不对别人,却牢牢地看着自己。

“别找了。先去吃饭,粥要凉了。”

凌焰勉强压下心头一股不知名的火气,向背朝他的江渝轻声说道。

江渝没理他。

“我说,别找了。”

凌焰沉声,上前几步,按上江渝微微颤抖的肩膀,“去吃饭”。

能否“正常地”控制情绪是判断病症的指标之一。

显然,这个时候的江渝不是很好。

“滚。”

江渝没有回头。

下一秒,被下逐客令的那个人非但没滚,反而欺身贴得更近,握住江渝扣着抽屉冰凉的腕骨,轻易按下江渝不受控制的颤抖,重复:“去吃饭。”

江渝很用力地深呼吸,停顿片刻后才说道:“凌焰——”

“原来江老师还记得我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