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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鹄逍遥(2)

我娘吃老虎之前,先被毒蛇咬了两口。

第一条毒蛇是我名义上的爹。

彼时夺嫡之争,他俩阵营不同,我爹卖惨诓骗了我娘,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要她把全部身家交出来保命。

我娘一向认为,钱财就是用来保命的,因此她乐此不疲地赚钱,而赌桌上散财则是为了交朋友,有时钱买不了命,三分情面才最关键。

她被刀光闪痛了眼,理智地想,我爹对她并无情份,再多的银子也保不了命,只会沦为笑柄。惜财更惜命的她竟然把头一扭,决计不从。

我爹当时未必真想杀她,可没等他下定决心,我皇帝舅舅便赶来英雄救美,我爹变成了捕蝉的螳螂,而黄雀自然是皇帝舅舅。

我皇帝舅舅在当皇帝之前,是我娘的二哥,是皇室的私生子,寄养在我外祖父的府上。

我外祖父照顾着之前那位皇帝的情妇和私生子,不愿担了虚名,便与那情妇做了真夫妻,就有了我娘。之前那皇帝与我外祖父兄弟相称,竟然也不生气,反倒常来常往。

倒是那情妇自觉羞惭,郁郁而终,只留了一大笔财帛给我娘,财帛的藏处,只有我娘知道。

无论是我爹,还是皇帝舅舅,需要的都是我娘的财帛。这些我娘都知道,谁会单纯为了救她而救她呢?

我娘知道她这位二哥作为隐形选手,问鼎皇位必是十拿九稳,才敢将实情相告,也就是说,她要是不给,只有死路一条。

我娘说过,她的钱就是她的脸面,在生死之间,她选择了剥我爹的皮—她把我爹的钱设计上缴给了新鲜出炉的新帝—我的皇帝舅舅。

我娘说,他不仁我不义。

第一条毒蛇,我娘没被咬得太惨。

第2章 我娘很愚蠢

第二条毒蛇,正是皇帝舅舅的第一位皇后,我娘的师姐。

要说这位皇后,实在是慧眼识人,一眼相中当时只是个相府二公子的皇帝舅舅,不肯嫁入皇室,只愿嫁个才子。

我皇帝舅舅时任礼部侍郎,行事从容有度,着实是个才子。之前那皇帝从没想过让这私生子继位,处处试探,唯恐私生子有贼心。皇帝舅舅不敢大胆花钱,日子过得十分清廉。

我娘那时不知天高地厚,说她文武双全的师姐怎就看上了自家唯唯诺诺的二哥?我不得不佩服我娘的愚蠢,也由衷叹服她师姐的眼光。

只是,她师姐不仅有眼光,更应该早就知道了我皇帝舅舅私生子的身份,眼下委屈为的是日后风光。否则以她的心气,又怎么肯低就?

皇帝舅舅也一定早就明白了,故而哪怕他对着自己聪慧无双的结发妻子笑容温柔,那笑意也是虚浮易散的。

而我娘愚蠢无知,却一次次“接济”自己二哥的时候,每每抱怨二哥太过懦弱,皇帝舅舅总无奈地笑,心道这丫头太傻之余,终究是领她的情的。

目的不纯的共苦,与毫无目的的救助,真心假意,谁都分得清。

皇帝舅舅一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破例封我娘做长公主,尽管我娘贡献的财帛并不是她自己的。

或许那时候感情就有不同。

而我娘其实很早就有所察觉。

在她亲眼看见我爹被拷打成血人之后,忍不住背过身吐了一地。皇帝舅舅在我爹上交保命钱之后仍不肯放过他,用我爹的命要挟我娘交出剩下的财帛。

我娘说,你杀了他我也不会给。

她隐约知道皇帝舅舅想试探她对我爹的感情。

于是我娘和我爹被软禁在公主府,用来吸引他们之前支持的两方夺嫡势力—他们臣服新帝,已经是必须要除去的叛徒。

我娘和我爹当了三个月的鱼饵,终于钓完了所有的鱼,遂于某夜出逃。此时他们不是夫妻,不是仇敌,不是盟友,只是搭伙的逃犯。

逃了一半,我爹突然说他要回去做驸马,我娘随他去,头也没回。

我娘回到了她发家的地方,坐拥仆从无数的金钱帝国,而皇帝舅舅只昭告天下,说长公主病重休养。

此时的皇后娘娘,趁着我娘还没缓过劲来,派人一举拿下了她的所有势力。

我娘的忠仆、分号的掌柜死了大半,私家宅院被焚毁,古玩字画被抢光,她所有的赌场、当铺、票号都被人巧取豪夺,她自己被戳了好多刀,仅剩的几个家丁护送她回京之时,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活脱脱成了一个乞丐。

懒散成性、不求上进的我娘,第一次得到了致命的惩罚。她第一次被蛇咬的时候没有警惕,倒霉了只想着退回老巢,第二次活该被人乘胜追击,将多年心血一夕毁掉。

我娘那时候崩溃得快疯了,可我外祖父格外高兴,他知道她会给他惊喜,她只是懒散,而非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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