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练习生同人）天使之城(64)

（二）

十二月的大学校园永是忙碌。这是期末考试前最后的狂欢，一场晚会接着一场地办，跨年晚会更是这一年到头的盛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喜欢活在忙碌里，用忙碌来彰显自我的重要性，仿佛哪一场活动没了自己便失色许多。然而一年过去，四年过去，一百年过去，一届届的风云人物层出不穷，N大仍是N大，一边告别一边迎接，它是传说的见证者，不是传颂者。

曾经的风云人物朱正廷站在数院门口的台阶上，眺望远方一片枯枝掩映中，一栋欧式建筑的白色穹顶。那是他的象牙塔，他的分叉口，他回不去的安稳人生。

阔别多年，朱正廷也想不到，重回母校，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看啥呢？”范丞丞从朱正廷的肩膀后顺着他的目光探头探脑。

“看食堂，发愁怎么喂饱你们几个。”朱正廷瓮声瓮气地随口一回，径直走进了教学楼。

叶灵的办公室门敞开着，几张桌子堆着高高低低的材料，它们的主人却不在。只有两个年轻女人，从淹没至顶的纸张中抬起头来，狐疑地看向站在门口敲门的朱正廷和范丞丞，“您找谁？”

“请问您是叶灵的同事吗？我们是市局重案组的。”朱正廷迈动长腿走进房间，小心地不碰到地上摞成堆的书籍。

“市局？不会是叶灵又跟她们家那口子打架了吧？哎不对，”一个中长卷发的女人皱起眉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重案组？那你们肯定不管两口子打架的事儿。”

“会不会是顾云那事儿被——”另一个戴眼镜的女人怯怯地说。

卷发女眼色一厉，生生截住了眼镜女的话，又自顾自嘟囔，“谁知道叶灵又惹出什么事儿来……”

“她死了。”范丞丞看不过两个女人的眼神官司，开门见山地说。

两个女人的脸色瞬间白了，对视时都从对方眼里望见了如见鬼魅的自己。

“咳咳，”朱正廷清清嗓子，“我们想了解一下叶灵的人际关系。”

眼镜女睫毛一阵颤动，喃喃自语着，“上礼拜还好好的呢，几天前就请了个病假，怎么就……”

卷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眼时神色已如常，“警察同志，我们都是叶灵的同事。叶灵这妹子吧，工作能力不错，但人太直肠子，而且听说从本科到博士就一直这性子。喜欢她的人特喜欢，讨厌她的人也恨得牙痒痒。”

“叶灵是数学博士，怎么没去讲课啊？干行政不是大材小用吗？”范丞丞瞥见朱正廷神色，连忙加上一句，“我没有说干行政不好的意思啊。”

卷发女倒是浑不在意，“别提了，从前几年开始，不是海归博士就不让当讲师了。”

范丞丞一怔，“哇要求这么高的吗？我感觉自己仿佛是个文盲……”

卷发女翻了个不易察觉的白眼，“要真是为了学术就好了……”

朱正廷听出话中曲折，追问道，“学院为什么这么规定啊？”

卷发女掰起指头，如数家珍似的，“学院里分成两派，水火不相容呢！一派是海归派，另外一派是——”

“陆龟派？”范丞丞插嘴道。

卷发女扑哧一笑，眼光往范丞丞身上一滑，倒滑得范丞丞退了一步。

“好听点就是草根派，海归派管他们叫土鳖。”卷发女嘴角一挑，几分自嘲几分轻蔑，“我们院长是海归派，早些年回国教书被排挤，索性当院长自己搞拉帮结派。在我们这儿，管您清北复交呢，一律不好使，地位还不如一些国外的野鸡大学。”

“要不是我们院长还是会上网的，估计什么克莱登大学都凑热闹来了。”卷发女顿了一下，摆弄着手上的圆珠笔，“不过说真的，好学校里面也有水专业，和克莱登大学也差不多了。”（2）

“这和叶灵有什么关系吗？”朱正廷听得有点懵。

卷发女用圆珠笔梳了一下鬓边的碎发，“叶灵没出国念过书，按理说是草根派。但叶灵的博导是我们院长，所以她倒应该是海归派的。可是她自己根本不站队，谁的面子也不给。叶灵这小丫头片子，脾气爆着呢。就我们院长那侄子，成绩不咋样还想保本校的研，在绩点和综测上作假被叶灵逮住了，愣是死活没保成。”

“这属于深仇大恨吗？”范丞丞皱起眉头问。

“警察同志，您不了解学校里的斗争，光上个学期学院就有一个教授和两个副教授被挤出N大了。还有学生们之间的竞争，都是拿自己前途做赌注。”卷发女轻轻叹息，“叶灵这种挡别人道的，自然处处树敌。”

一直沉默的眼镜女突然一阵猛烈地咳嗽，把三人都吓得不轻。眼镜女一边咳着一边眼神向外飘，朱正廷目光一掠，一个中年男子正从走廊上大步流星地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