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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农为本(农)(19)

作者: 黄姜 阅读记录

脱掉一层皮,是写实说法,并不是夸张修辞。

姜秾亲眼目睹,姜双五光着的膀子和露出的脖颈上,晒掉下来一层又一层皮。

洗衣服时,还发现姜双五穿的褂子的肩膀位置,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可见在褂子遮盖下的肩膀,是何种被磨得青红出血的惨象。

而周翠娘虽没像姜双五一样,做肩挑背扛的重体力活,可长时间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弯腰割麦,也并不轻松。

那几天夜里睡觉时,即便夫妻两的卧房,与姜秾的卧房在中间隔了一个客厅,她都能隐约听见周翠娘的呻|吟声。

周翠娘多要强的一个人,要不是实在腰酸背痛得厉害,她绝不会夜里痛呼出声的。

懵懂小孩子确实心大,晚上一躺下就能睡得鼾声呼呼,但姜秾的内里可不是小孩子,一天又一天见到两人的劳累样子后,她向来追求的睡眠效率和质量,就持续走低。

入夜睡下之后,姜秾的脑袋里都还在琢磨,推演一些措施的可行性,演练实施步骤和注意事项……

在小麦脱粒时,连枷’啪啪‘拍打声中,在筛选秕子时,扇风车’呼呼‘声和灰尘里,姜秾终于琢磨出了第二版计划。

放在第一位的,依旧是调配沤制有机肥,第二重要的仍是培育良种,这都没有变。

沤制有机肥,比之培育良种,虽然见效稍微要快一些,但都属于救不了近火的‘远水’,而这两者又都是极为重要的‘远水’,绝不可懈怠或放弃。

在此同时,当务之急便是能较快地弄来银钱或粮食,渡过眼前可见的困境,确保能撑到‘远水’输来的时候。

要搞来快钱啊。

……

“唉,明年开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啊……”周翠娘借着傍晚天边的霞光,手上缝补着一件姜双五磨破了肩膀的褂子,叹气道。

姜双五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柚子树下,黝黑的脸虽不太看得清神情,可从他佝偻的背和不知看向何方的呆滞眼神,也能窥出他心中的七八分愁苦。

自家这口子锯嘴葫芦的性子,周翠娘再清楚不过,也不在意他没有搭理她,继续盘算道:

“六月必须交齐‘夏税’,这是就在眼前了啊!‘上田亩税六升,下田亩税四升’,我们村都是开荒来的下等田,亩税是四升。

我们家十亩地,就要交四十升麦子,今年麦子受了旱颗粒不饱满,四十升不够,再算上‘损耗’,夏税怕是得要五十升麦子起步。

又有冬月前必须交齐的‘秋税’,‘上田亩税五升,下田亩税三升’,秋税我们就要交三十升麦子,不过同样要把秕麦和‘损耗’考虑进去,备上四十升才保险。”

一升麦子换算后约等于三斤,姜家的田地是下等田,夏税下田亩税四升,考虑到秕卖和‘损耗’,姜家的夏税实际上亩税为五升麦,换算下来每亩约为十五斤麦。那么总共十亩地,夏税就要交一百五十斤麦子。

同理,秋税下田亩税三升,但实际上亩税能有四升麦,换算下来约为每亩十二斤麦。那么十亩地,秋税就要共交一百二十斤麦子。

仅仅是夏税和秋税此‘两税’,一年就要交二百七十斤麦子。

既然姜家垦荒来的田被县衙认定为下等田,亩产量可想而知不会和上等良田相同。

姜家一共十亩地,有两亩在轮作休耕,剩下八亩才种着小麦。小麦灌浆期又遇上干旱,虽然抢救了部分,但原本能亩产近两百斤的,今年亩产只有一百二三十斤。

八亩地的收成,一共就一千斤左右,交掉二百七十斤的夏秋‘两税’之后,就只剩八百二三十斤了。

周翠娘接着盘算:“再卖掉十六七升麦子,用来纳‘户税’。”

哦对,除了夏秋两税的土地税(田赋)外,还有以人丁和财产做依据,定下户等,然后根据户等来交纳的人口税(户税)。温宁村是逃荒难民聚集而成的村落,县衙给全村都定的是‘下户’,下等户每年每户纳五钱银子的户税。

麦子一般三十文钱一升,五钱银子即五百文,那就要卖约十七升(即五十来斤麦子),才足够纳交户税的。

如此,再减去五十斤麦子的户税,还剩下七百七八十斤麦子。

哦还有,土地税(田赋)和人口税(户税)这两税的正税之外,又还有杂税。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没有定数,说收就要收,未来一年里是否要额外交杂税、又要交多少,还是未知。

第9章 栽培蘑菇

今夏麦子歉收,只收了有一千斤左右,交了必定要交的两税和户税之后,就只剩下七百七八十斤了。又还有不知定数的杂捐杂税……

姜双五瓮声瓮气道:“今年冬天我去服役吧,不缴银子代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