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有人抓住了他的手,那只手柔软温暖,曾经无数次地和他握在一起,是赵云澜。沈巍晓得他也不怎么会游泳,可是却义无反顾地跳了下来。
这人是傻子吗?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我对你又不好。
沈巍浑浑沌沌地想,耳畔人声嘈杂。粘滞的呼吸缓缓放松,氧气涌进肺部,有人紧紧握住他的手,片刻不敢松开。
赵云澜看着昏睡中的沈巍,心情复杂。在今天下午他只是觉得沈巍接近他只是别有用心,可是这么一遭下来再多的阴谋论全都被他团吧团吧喂给了大庆。有哪个心怀不轨的家伙会冒着丢小命的风险去讨好他这个并没有多大实权的小小处长呢?他图个什么?
沈巍的睫毛忽然颤抖了几下,似乎是要醒了。赵云澜忙不迭地凑过去。
当沈巍从梦里走出来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过分靠近的赵云澜,不由一惊,大脑还没恢复正常运转,不是很清楚今夕何夕,就听见赵云澜不虞道:“你是傻子吗?”
要赵云澜说,沈巍不仅是傻子,还是举世罕见的大傻子。还大学教授高端人才呢,自己酒精过敏还敢逞英雄给人挡酒,这下可好了,英雄一秒钟,狗熊一辈子。他活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立竿见影的一杯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的不是白酒而是蒙汗药。
“啊?”沈巍木呆呆地看着他。赵云澜小的时候是标标准准的包子脸,一跑起来脸颊上的肉就颤巍巍的,像果冻一样。长大成人的赵云澜身材并脸蛋一起被拉长,早已没了幼年时的稚气。沈巍一时间竟没分清梦境和现实,直勾勾地看着赵云澜。
赵云澜一撇嘴,颇嫌弃地摸了一把沈巍的额头,确定温度已经降下来之后才继续絮叨:“啊什么啊,我有办法应付,谁让你给我出头啦?”他自认这些时间对沈巍的态度并不是很好,至少远不及沈巍于他的一半。
“我对你的态度那么敷衍,你反过来对我这么好,叫我良心很不安啊沈教授。”赵云澜坐在病床边撑着下巴看着沈巍。
他原本以为的逢场作戏突然之间变成另一人情深意切,而赵云澜还在不咸不淡地应付人家,知道真相之后再回头想想简直要尴尬死了。他可不相信沈巍看不出来自己的不对头,但是人家竟然都忍了,这究竟是怎样惊天地泣鬼神的感情啊。
沈巍终于神魂归位,找回了丢在酒杯里的脑子:“我愿意的。”他温声道,因为身体原因显得中气不足,但是语气却诚恳而坚定。他曾经发过誓,无论赵云澜将来如何他都会全心全意地对他好。
“傻子。”赵云澜简单粗暴地给沈教授下了个定义,“大傻子。”他虽然不大记得过去的事情,但是也从程大夫的嘴里问出了不少情报。
他跟沈巍小时候差不多就可以简单的总结为,父母双亡被亲戚踢皮球的小孩突然遇到了一个非常热情非常关爱他的玩伴,然后玩伴愿意为他舍命相救,于是小孩震惊了感动了,从此认定玩伴是世界上最好的小朋友,长大之后我一定要嫁给他。
“小时候的感情多浅呐,你一下子记了十多年,值得吗?”赵云澜问。一段感情的维系不能仅仅只靠单方面的付出,他跟沈巍分开了那么些年,按理来说再深的情谊也该断了。
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是因为她知道丈夫早晚有一天会回来,而沈巍呢?他只有一点念想,甚至早就知道赵云澜的心里已经没了他,可是他依旧不肯放手。
“你怎么就这么傻呢?”赵云澜背过身去,感觉鼻头有点酸。而他竟然不知道有人在自己的身上放置了所有的感情,还用如此轻慢的态度去对待别人的一颗真心,虽说不知者无罪,但也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沈巍看着赵云澜的侧脸,慢慢爬起来,抱住他:“值得的。”赵云澜没有拒绝,沈巍暗自窃喜起来,像是饥荒中捡到了一口可以果腹的食物一样,胳膊收紧,珍而重之道,“你那么好,怎样都是值得的。”
“那你怎么就不跟我说?”赵云澜问。这是他最困惑的事情了。如果他一直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把他给忘了,那无论如何赵云澜都会想方设法的把自己的感情传达给他,而不是默默忍耐。
“我说了,”沈巍有些委屈,“但是你不信。”他以为赵云澜不喜欢提过去的事情,于是就再也不说这回事了。更何况他们已经结婚,还有了孩子,比以前只能远远看着的情况好了不知道多少,沈巍不敢太贪心,生怕连这一点仅有的都失去。
情是刮骨刀,总会让人患得患失。沈巍深有体会。
闻言赵云澜一滞,有些哭笑不得。这也怪不得他不相信,毕竟谁会相信如沈巍这样的高端人才居然会搞暗恋,还暗恋一个不认识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