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赵谨觉得有必要让她规矩一下言行,女子一抬头,伴随着泪珠子眨巴一下滑落,楚楚可怜,最是惹人心疼无比。
赵谨:……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赵谨过往的十九年人生,与大多数人大不相同。一是他自小就被祖父寄予了厚望,后来四岁时生母去世,更是被祖父接到了自个儿的院子里抚养。在别的少年任性撒娇卧剥莲蓬的年纪里,他只有无聊枯燥的剑法策论相伴。祖父严苛,虽有祖母的关怀,却终究不如自己的母亲。稚子敏感,一日比一日孤僻,寡言少语,板正的小脸上难寻几分笑意。
所幸六岁那年周家伯伯将自己家顽劣的儿子也丢了过来,让赵老将军顺带管教一下。
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一同练武,一同习字读书。周家那唤作南竹的孩子淘气如猴,上蹿下跳,鬼主意层出不穷。往往使得赵老将军和教习的老先生哭笑不得。赵谨的面上也不时露出几分笑意,性子也略微活泛了几分。
九年那年,边境来犯,赵老将军率军御敌。这也是其夫人第二次未能与夫同上战场。第一次是因着怀有幼子,第二次则是因着放心不下院中的孙子。赵老夫人没想到,她这么一留,就是天人永隔。
同年九月,捷报入京,却也传回了赵老将军去世的消息。
生母去了,祖父去了,就连祖母也去了天福寺。
一朝回到六岁前,赵谨越发沉默寡言、清冷少语了。少年孤僻,十岁那年,府中有余氏的八岁的小侄女聒噪不休,打翻了赵谨的砚台,弄脏了祖父留给他的一幅字。
少年怒从心来,当着赵进以及余氏的面,拎着那不知悔改洋洋得意的小姑娘一把丢进了湖里。
自此,他恶名在外,再无女子凑上来。
但,李暮烟是例外,如今的苏妙也是例外。
赵谨平生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李暮烟的哭至少有迹可循,让她自个儿哭一会儿也就好了。赵谨瞥了瞥苏妙眼眶里一滴一滴,无缝衔接的泪,这不仅不知道缘由,还不像是哭一会儿就能好的。
伴随着女子细细的抽泣声,赵谨耐着性子轻轻拍了拍苏妙的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你哭什么?”
怀里的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眼眶红红,“嗝……我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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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妙趴在赵谨的背上,局促不已。双腿也是直愣愣地垂着,僵硬如木偶。
上次有人背她还是高三的时候,隔壁班那个秀气的男孩子。虽然也算不上早恋了,却还是被苏太太早早就掐了。一向宽和的苏爸这次破天荒地站到了苏太太一边,苦口婆心地道,“妙妙吧,太早了,你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还未形成。”
已经高三了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所以大学时候她将拒绝了同院系男生的告白,全部身心投入了光荣的考古学业,让苏爸和苏太太急去。
苏妙扭头看了看附近的院子,这可能到都快到了,临了临了,还又为李暮烟埋下一颗仇恨她的种子。
这快要和离了,李暮烟可别事先就对她动手才好。
但是好像搂都搂着了,背着也没差。
苏妙兀自走着神,但是赵谨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生生吓得她一个激灵。
赵谨不知道中了哪门子的邪,冷着声音嘱咐道,“苏妙,你现在既然还是我的夫人,就要谨言慎行,不要与旁的男子拉拉扯扯喜笑颜开的,丢了赵家的面子。”
就差点名道姓直接说不要与陆宁阳往来了。
苏妙:??!
她何时与陆宁阳拉拉扯扯喜笑颜开了?
有些突兀刻意的过分,赵谨想了想,接着欲盖弥彰地补上一句,“与此同时,为了维护你的脸面,我也不会再见李暮烟了。”
苏妙蓦然睁大了眼睛,魂儿都散去了大半。下意识拔高声音就开始反驳,“不不,这怎么能行?”
你怎么能不去见李暮烟呢?
你不见她,她不就得恨上我吗?
脸面?脸面有小命重要吗?
还以为是朋友了,说变就变,坑人没底线。
赵谨听着这毫不犹豫的反驳与拒绝,声音都开始变得阴恻恻的了,“这还没和离,你就如此,是想让京中的众人都知道我赵谨的夫人出了墙吗?”
陆宁阳有什么好的?
说到这里,苏妙这才明白赵谨的意思。出墙,原来是诡异的好面子在作祟啊。但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苏妙伸手戳了戳赵谨的背,语重心长地道,“赵大哥,我早就洗心革面了,并且每日都在谴责自己毁人姻缘,做了错事。如今李姑娘与你才是良配,我衷心祝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