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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同人)临剑待风雨 云城万里轻(89)

作者: 千里月随人 阅读记录

理智仍在犹豫不决时,直觉已经做出了判断,却希望理智,能够证明这个判断。张良轻抿了一口茶,摇头,这可真不像自己。

雪落纷纷。

张良看向亭外。有时候他会想起那一夜在六艺馆的比试,他拿出了全部的实力,提息运剑,剑影如飞,将她逼得节节后退。而他如何也想不到,那场比试,竟会以她弃弓认败作结。

沸水溅出落在指尖,张良下意识地一抽。她也只是个姑娘,她也会……害怕。

月色下那双眼睛瞪得老大,明明是怕得不行,却一定要装出毫无畏惧的模样,哪怕装得一眼就能被识破也不愿作罢,就像守着心中最不愿被人揭开的伤痛。

那一刻他心软了,本想逼着她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看着这双眼睛说出任何严厉的话语。

她就是这样倔强,虽然对任何人都是坦坦荡荡,内心却孤傲得难以接近,又总是害怕成为别人的负累。这个年岁的女子,本该是眼底流波,娇嗔羞骂,梳妆打扮。而她却从不如此,甚至不会撒娇求人,从来只有别人说什么,她便点头,不管前面的是刀光剑影还是阴谋算计,从不让人知道自己是怕还是不怕,从不让人操心,却又如此让人心疼。

通向亭子的廊桥上出现了一个黑点,张良放下杯子,却见是师兄向自己走来。

“子房,你……”

“师兄放心,”张良顿了顿,复又举起茶杯,“子房不是在喝酒。”

“雪融后天更冷,你风寒未愈,就不该出外,况且不添衣。”颜路扫过张良单薄的衣衫,忍不住皱了皱眉。

张良并不回应:“难得有一日清净,师兄何不一同坐下,看看这湖上新雪?”

颜路沉默了一阵:“若不是云微,我还不知你在何处。”

唇角漾起一抹笑意:“若真如师兄所言,那她为何不亲自来此处?”

颜路又陷入了沉默,眼望着张良举杯将茶饮尽,缓缓道:“她说若是她来,必定劝不动你。”

张良忍不住摇头轻笑,笑声中却含了三分寂寥。

还真是不领情啊,他看着面前那杯未曾动过的茶,氤氲的热气早已散去。景虽是好景,可一人独坐湖心,却难胜这冬雪之寒啊。

颜路说准了,不到夜晚,张良的风寒便加重,卧在床上起不来了。

头疼得难受,提不起精神,恍惚间睡了过去,似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一片片的回忆如雪花一般飞舞闪过。睁眼灯火摇曳影纷乱,闭眼漫天飘雪杂尘埃,脑内的清明愈发难持,到了混沌之际,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真实了。

梦里他仿佛孤身一人走在一条长长的路上,走过一扇扇记忆的门,又一次次把它们抛诸脑后。

寒冷的感觉阵阵袭来,身子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恍惚间他似乎回到那一夜,眼前的红让他不自觉地惧怕。

当他失了魂一般从桑海的大街跑回客栈,却到处找不见她的身影,心中已渐渐有了可怕的预感,却不敢拖延一瞬地奔上山。他看着林间乍起的光芒,黑影在光芒中支离破碎,而那道身影却直直朝后落去,一把刀没入她的背心,瞬间染红了他的视线。

他已接近崩溃。

他不顾对手不断往身上的要害招呼的刀刃,执着凌虚发疯了一般刺去,碧血丹心流转的鲜红妖冶如血,平日飘逸出尘、进退自如的凌虚剑法在空中刻下一道道可怖的青痕,似要不顾一切地置对方于死地。杀气乍现,剑身抹过二人的咽喉,身上创口的疼痛逼得他眼前一黑,不自觉颤抖的双手伸向前去,她散开的长发遮住了脸,一袭灰布麻衫上全是刺目的鲜红。

“云微。”他压了压喉中的干涩,试探地唤了一声。

一片死寂,。

“云微,”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一片冰冷,“是我。”

月光中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铁锈的腥味扑面而来。

“云微……”他从未感觉过如此绝望,近乎粗暴地抓住她的肩膀、手臂,手指的骨节处青白,所触皆是一片冷,比这深秋的寒风还要冷,“贺云微!听得见我说话么?起来啊!”

好冷,张良咬着牙,身上的颤抖却不曾停下。

冷得像跌进了冰窖里。

恍惚间他触到了一双手。

他的手无力地垂落,落在她的手上,突然间一阵轻微的抽动从掌底传来。张良的心狠狠一颤,低头看见她攥紧了手中的竹箭。

那一瞬间几乎将他淹没的情感,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当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她冲入客栈,师兄搭住她的手腕,片刻道:“虽伤了内力,却也并无性命之虞。”这之后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目光随着师兄将她带上二楼,他终是脱力地坐在了桌前。从黑夜到破晓,从破晓再到黑夜,身边聚集的人来来去去,他握着手中的杯子,一点一点地在掌心转着,杯中的热茶早已冷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