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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同人)临剑待风雨 云城万里轻(115)

作者: 千里月随人 阅读记录

风渐止,沙沙声稀疏寥落。

“你真的……”张良喃喃重复着,低沉的声音中带上了沙哑,“是这般想的么?”

“你会怨我,就这样离开了么?”

“云微……”

耳畔的声音隐没无踪。

张良睁开双目。

没有人。

她不在那里。

嘴角僵硬的笑意再也坚持不住,张良痛苦闭眼,举着木碗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修长的手指紧紧抠住碗沿,掩下的眼底痛意翻滚碾过一切。月光皎洁依旧,却冷得像冰,寒意刺骨如剑直插入身体。那疼痛破开麻木直击在胸口,像要将方寸之心绞碎。

酒香萦绕鼻尖,浓得让人窒息。

“你从不说……”破碎喑哑的声音自喉中传出,仿佛不属于他,“你从不说你害怕,你只会让我不必管,可是你可知……你可知我会……”

话音渐弱,化作呼吸间滑过的一声哽咽。

寂静中只余下天地间混沌的声音。

屋顶上单薄的身影萧瑟如晚秋落叶,执酒之手早已僵至麻木。碗中倒映的半月被微澜打碎作凌乱一片,挣扎着在水波间起伏,恍若浮萍相接而后又骤然被巨浪扯开,终难再聚。

月光投下的孤影瘦长。

“我要走了,不来送我么?”

声线朦胧如水雾,身侧却无人应答。

张良定定看着碗中波光,似想透过它看见什么缥缈的事物。半晌,他开口道:“你沾不得酒,这一碗,我便代劳了罢。”

木碗送至嘴边,他仰头将酒尽数灌入。旧燕地的酒烈如烧,一线入喉堪比吞剑的痛。一碗饮罢,张良将碗搁在身侧,眼中却清醒得不见一丝醉意。他起身站立,眺望着西面群山匍匐,再言时声音已是清冷。

“只是这之后,我便再不喝了。”

第二日一早,两人便启程赶往博浪沙。

一路日夜兼程,绕开驻军穿郊野小城而过。农田间的禾苗枯黄着,春日的潮湿在酷暑的逼近下节节败退,扬起的尘土弥漫着焦味。

始皇车驾的风声越传越远,城中之人看外来者的目光中也添上了更多忌惮。六月暑热蛰伏着,等待曜日当空之机倾巢而出。星点的躁动愈演愈烈,如影子吸附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东地的苍翠褪去如飞,中原的粗粝之气夹杂在如刀斧劈出的纵横街道中。下马歇脚之时张良饮着解渴的茶水,宽阔的帽檐遮住了那张引人注目的脸,耳边是始皇已至三川边界的消息。

他掩了掩身侧,粗葛衣布下剑鞘的青翠凛冽如泉。

是时候该有一场雨了,一场浇灭这酷热与焦躁的狂风暴雨。

紧赶慢赶,二人在阳武县戒严的前一日到达了博浪沙。千里苍茫人烟稀,芦苇随风倾倒似大片大片的青绿泼在画布上,匍匐沙丘是狰狞的纹路。阴云碾过苍穹卷起惊涛骇浪,投下的阴影压向地面。

河南渡北,苇荡翻腾。

马蹄声紧,木制车轮在沙丘间蹒跚。夕阳的血红似鲜妍的旗帜,始皇的仪仗不紧不慢地接近着,一轮弯月不知何时已挂上天穹。

“来了!”大铁锤难掩激动的低吼。

横斜草叶间,一列马车缓缓驶入视线。

似世间万籁俱静默,他听见血液在血管中奔腾的声音。

三个月了,距小圣贤庄倾覆已过去了整整三个月。张良掩藏着自己的气息,凌虚剑柄的碧血丹心异光摄人,他紧握手中的剑,沙丘的起落逐渐低伏,他感觉着心脏一下下撞击着胸口。身旁不足一步大铁锤弓下了腰,右手已经摸到了雷神锤的木柄。

前方的护卫策马行过,须臾过后六马并驱缓缓步出。

天子六驾……执剑之手一顿。

车轿巨大的轮廓从沙丘后露出,另一架马车紧跟其后,马蹄声参差,竟然也是六驾。

耳畔似被清空。

第三辆、第四辆、第五辆……张良死死盯住这一条长长的车队,都是天子六驾,每一辆都是六驾,嬴政多次遇险,此番怎会不早有准备!

“这、这怎么都是……”大铁锤愕然望着眼前的景象,语气中难掩震惊。

失算了,失算了,张良阖上双目,遮过眼底翻腾的巨浪。以六驾分辨已无可能,车队中车轿的布置参差差异却混淆视听。放手一搏无异于用性命去赌,且一旦押错,入了守卫的包围便再难全身而退;而若是放弃,此次东巡中便再无破绽可乘,车队入关返回咸阳,下一次便不知要待到何时。

车队缓慢而不可阻挡地驶向前方,一寸一寸远离着埋伏的地方,只差那么几步,数月的筹备便如是付诸东流。

“张良先生……”大铁锤转向他,眼中是难耐的焦躁。

“撤!”张良紧咬牙关,狠狠挤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