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音手虚虚地握了两下,最后一点点地靠过去,抱住周也的身体两侧。
周也停下吻,鼻尖顶住她的鼻尖,呼吸像夏天湿热的风,拍打在致音的两颊。
致音眨巴眨巴眼睛,重复问:“在你心里,我会跟她们不一样,对不对?”
“问我。”
“嗯?”
“你问我,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
“你问。”
“周也。”
“嗯。”
“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周也顿了下,他闭上了眼睛,唇齿贴上她的,呼吸交织,他轻声地,用一种仿佛穿越了时间空间,像钟乳石上的水滴滴在石头上的声音,说:“要。”
致音嘴巴一咧,鼻子一皱,要哭了。
周也重复:“我要做你的男朋友。”
周也因为说话,滚烫的唇瓣上下地动,每动一下,就在她的双唇间小小的摩擦,擦出像电流一样的火花。
周也说:“以前都是别人做我女朋友,第一次做别人男朋友。”
“请多指教。”
《论语·子路》里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在今天之前,她在他的世界无论做什么都还名不正言不顺,做什么都有点束手束脚;但在今天之后,是他亲手给了她——
在他世界,名正言顺地张扬跋扈、放肆任性的权利。
第46章 —46—
走出青州国际机场,陆修远和吴念慈挑了最近的一家中餐厅解决午餐。
吴念慈没什么胃口,才吃了两口饭就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陆修远筷子一顿,说:“要不点一碗粥吧,伯母,吃点东西才能有力气。”
吴念慈摆摆手,说,“我吃不下了。”
陆修远招呼了服务生,又给吴念慈点了一碗清粥,“尽量做的清淡点。谢谢。”
吴念慈手肘撑着桌面,形容枯槁,面色苍白得跟被泼了一桶油漆一样。她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给陆修远说,“那段时间,音音一直很乖。我根本看不出她有什么不一样。”
陆修远忽然也觉得味同嚼蜡起来。
“当时我做了子宫肌瘤手术,她爸早八百年就跟别的女人跑了,没人照顾我,她就请假回家复习,以方便照顾我。”
“她大概请了两个礼拜照顾我。我不放心她功课,就催她回学校。不过我手术完身体还是很虚,心理状态也不好,很容易发脾气,后面一阵,她一直回来得很晚,我也没怎么关注她。我也是后来听警察说,那时候她报了警,警察本来想跟我说的,但那孩子太懂事,不想我操心,就拜托警察不要告诉我,然后那警察每天接送她上下学。”
“警察后来告诉我,这种事情本来就防不胜防,再加上还未成年,关键很多时候她们打她都打在肚子上,背上,没多少痕迹,也不好拿证据。那警察到底还是没法帮她完全摆脱困境。”
“结果高考那天就出事了。她没参加英语考试。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送到医院了。身上都是伤,网上还都是她的照片和视频。”
“我当时心里其实怕的要死。我怕她受不住,怕她自杀,我为了让那几个欺负她的混混绳之以法,身体上撑不住,又病倒了。”
“现在想想,她当时一定是怕我病厉害了,所以才忍着,撑着,没有把心里的痛苦发作出来。她那时候心里肯定不好受,肯定不好受啊。”
服务生上来了一碗粥。
吴念慈拿纸巾擦了擦眼底的泪,忽然抓过服务生递上来的碗,一口一口吃起了粥。边吃边说,“你等我,我把这粥喝了。我现在不能生病。我要是生病了,这孩子……她怎么办啊……”
陆修远心里也跟着难受,温声说:“伯母……”
“……”
“别给自己太多心理压力。伯母。”
“……”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好起来的。”
外面下起了小雨。
陆修远打了车,对身后的吴念慈说:“伯母,这事急不来。我先陪你回酒店。致音可能意识到我发现了什么,现在有点抵触我了。要是我们一下子捅破她,她会更不接受的,这事我们要慢慢来。”
吴念慈沉倦地点点头。
陆修远帮吴念慈提着行李,把行李放到出租车后备箱,两人上了车,车子往致音学校方向的旅店开了去。
就在吴念慈打算闭上眼休息一会的时候,致音的身影忽然跃入了她的眼睛。
致音靠在一颗梧桐树边,她穿着一身黑色皮衣、黑裤和黑色马丁靴,长到及腰的头发没有束起,松垮垮地披满了她一整个肩膀。
她动了动腿,走向一辆摩托车。她没有戴头盔,也没有穿雨披,熟练地发动车子,像风一样穿梭进城市的林荫道里,长发被风温柔地捧起,像一溪黑色稠密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