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我没有的却心动的一切。但有时候,我又觉得我很像他。就好像,就好像他是我的影子一样。我想好好保护他,甚至哪怕他不爱我,我都想好好保护他。”
陆修远摸着泛酸的鼻子,等台上的乐队演出结束,才终于默默地往位置走回去。
陆修远看着那样的致音,不经意间,又一次想起小时候,长辈坐在书桌后,他站在书桌前,半侧的窗户泄下来晨光笼住他,他背着手,背诵的那句李商隐的诗。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庄生晓梦迷蝴蝶。
梦蝴蝶。
第40章 —40—
周也唱完的时候,陆修远才姗姗归来。
致音见陆修远脸色不大好,就问,“怎么?拉肚子了?”见陆修远秀气的眉眼透出疑惑的意思,致音连忙解释,“我看你神情不大好。”
陆修远笑笑,“没。可能是灯光晃你眼了。”他往舞台上看了眼,问,“周也的乐队已经唱完了?”
“是啊。”致音说。
“可惜了。”陆修远低声地说。
演出九点结束,致音送陆修远走出场馆,“陆学长,那我就不跟你一路了。”
陆修远看见致音的头发上沾着像棉絮一样的白色东西,不自禁伸出手去要替致音拿了,致音条件反射地脖子往后一仰。
等致音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笑。
致音拿手掸了掸自己的头发,鼻子小皱一下,解释说,“周也脾气不好。”
陆修远还保持着刚刚的笑,说:“怎么个不好?”
两人走到路边,致音陪陆修远等出租车,边说,“他看着冷冷淡淡的一个人,有时候情绪很莫名其妙的。一不小心就在那冷脸生闷气,还一声不吭。”
陆修远扭过头看致音,刚好路上有车飞驰而过,白亮的车灯在她脸上晃过一道光影,“你呢?你生气是什么样子的?”
“我生气?”致音侧头看他一眼。她思索了一会,笑着说,“我很少生气的。不过生起气来好像也是这样。不大爱理人。”
陆修远:“你和他,很多地方,蛮像的。”
致音以为他在开玩笑,好笑地摆摆手,“不像不像。他……”她顿了下,看着路两排的绿化,说,“他是有我没有却心动的一切的人。哪能像啊。”
起风了。
树叶簌簌歌唱,细细碎碎的声音,也不知道在唱哪个痴情女人的心事。
陆修远忽然想起一回事,问,“对了。”
“嗯?”
“伯母说你高考的时候,没考英语?”
致音怔了怔,仿佛是触及了些尘封已久、掩埋多时的秘密,她右脚往后拉了一步,警惕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他毫不犹豫地接收她的目光,“你母亲告诉我的。”
哦,对,他刚刚还说“伯母说你高考的时候”。是她太慌张了。致音想。
一辆出租车停下在路边抛出橄榄枝,陆修远没理,继续平稳地说,“伯母说,你高二那年全国奥赛一等奖,高考数学满分,你们省唯一一个满分。”
致音扯了扯嘴角,“都是过去了。还不是只考了个青大。”
“语文148,也是你们省最高分。”
“……”
“理综292,你们省最高分293。”
“……”
“英语听力30,你也一次考满分。你要是考了英语……”
“……”
陆修远看着眼前的目光落在不具名的某一处发怔的致音,就好像话说得重了会伤害到致音一样,极轻地说,“致音。你也是个天才。和周也一样的天才。”
致音马上反驳了他,“不是。我不是天才。我是个只会考试的怪物。除了考试,我什么都不会。”
怪物两个字出来,信息量太大。
陆修远对于致音给她自己的定位,感到内心一阵惶恐。
风变大了,空气里都是风吹出来的响动。
怕是要落雨。
“致音……”
“别说了。”致音两眼无神,整个人像被放飞在天上的风筝,看着空荡荡的,她说,“我不记得了。”
陆修远不敢再多说了,他张开双臂,想去抱她,但最终又无声地垂下双臂。
“对不起。”他说。
“没关系。”致音接的很快,过了会,她低着头,小声说,“其实我记性很差。以前的那些事还有人,都忘得也差不多了。”最后她又调侃了句,“倒是数学公式,一个都没忘掉。”
又静了静。
路边出租车来了一辆接一辆。陆修远还是没理。
致音忽然又笑了,说,“其实你说的也对。”
“嗯?”
“我跟他很像。”她仰头看他,目光纯粹干净,“我还老嫌弃他记性差,我其实记性没好到哪里去。让我再想想以前高中的同学,我好像一张脸一个名字都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