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也:“……”
“虽然荆摇路上这么多羡慕你相貌好的,不过我看你这相貌,给你带来的麻烦真的比好处好多。那姓王的,还有涂青霞,哪个不是图你这张脸?”
周也抓了两把头发,明显的烦躁。
彭禹生点到为止,不再在这话题上多说什么。
“对了。还有练习室被放火的事,我跟何建良昨天在警局里待了快一整天。警察那边说,宋泽成大概往南边逃了,不过要抓他难度不大。”
周也冷哼,眼神轻蔑。
“我托人问了问,宋泽成这回纵火,咱们的练习室一整个都烧没了,还顺带牵连了好几个乐队的练习室,有的练习室里有成员被烧伤了。宋泽成这回少说也能被判个三年。”
周也一头的眉高挑,笑意逐冷,“才三年?”
彭禹生眼角一冷,说:“管他几年,你别给我乱来。”
周也没打算乱来。
他只是好笑这个世上传闻中最公平公正的“法律”。
宋泽成母亲方倩当年作为周家的保姆,在周家偷鸡摸狗,常常顺走钱、金器银器玉器之类的贵重物品。最后为了掩盖恶行,一把火烧死了周也还在午睡的父母。
那天从学校回来的周也,看见了自己的家一天之内从一栋洋楼小别墅变成了一堆黑漆漆的废墟残骸。
方倩庭审那时,周也八岁。
方倩在法庭上,周也在法庭下。
方倩的律师替方倩争辩,说方倩的父母从小虐待方倩,没有给方倩提供一个物质丰沛的童年,才导致了方倩长大后有了不良的偷盗习惯。那个律师将方倩的童年经历讲得人泪如雨下,好像在逼着别人承认方倩偷东西、方倩防火杀人都不是方倩的错,是方倩童年的错,是方倩父母教育的错。
年幼的周也,面无表情地坐在家属席的位置,不哭不闹,冷冷看着方倩丝毫没有一点悔意的脸。法律没能让方倩受到该受的惩罚,法律只是给了方倩一个惩罚的形式,判了她八年。
方倩身体不好,在监狱里待了六年,就得癌症死了。
方倩烧死他父母,十二年以后,她儿子宋泽成烧他的练习室。
法律依旧会给宋泽成判刑,但还是不会让宋泽成感到后悔,感到害怕,感到愧疚。
所谓正义是什么,所谓公平是什么。
说到底,法律惩罚的只是人的不守社会规矩,而不是人内在邪恶的灵魂。
手里的烟将燃尽,周也三两步下床,将长长一截烟灰拍打到地上。
“呵——”
彭禹生从桌子上下来,“这两天闲着也闲着,你就好好休息一阵。少折腾会也好。我先和建良到荆摇路隔壁街上逛逛,看看有没有其他能去唱的地。宋泽成那事,你自己别瞎掺和,肯定会有他受的的。”
周也懒洋洋地咬着烟头,“……”
彭禹生踹他右腿,“听见没!”
周也条件反射,抽回自己的右腿。在抽回之后,还盯着自己小腿发了会怔。
他啥时候来的这么敏捷的条件反射能力?
彭禹生倒是乐了,“难得啊。你也能反应这么快。”
周也:“……”
彭禹生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头说道,“还是那几句话。我多说两遍,你总能听点进去。聪明的娘们少惹,还要嗓子的话烟酒少碰点。别成天整的跟个死人似的,一脸阳痿的逼样,你总该给自己合计合计,人生再短,你都还有几十年得过。”
周也掐了烟,抬头看他,“……喂。”
“咋啊?”
周也的脸在白烟里表情模糊,说,“我没招她,是她自己……”是她自己冲上来的。
大火里他想跑进火场的时候,是她冲过来的;
那天宾馆,也是她自己走到他房门口的。
还有她生病了,也是她冲到他房子里来的。
在他保存的有关她的那些记忆里,还有他所不记得的那场他被打之后,她从出租车里冲过去跟着他一路的记忆里,都是她在主动冲到他的地盘里来。
她冲了过来,但是她永远都拿捏分寸。
她不会特别吵,吵得让你心烦意乱,也不会特别得寸进尺,让你忍不住心生厌恶。
她和那些人比起来,没那么让人讨厌。
彭禹生瞟了两眼窗子出去的那个阁楼,冷酷道,“她自己凑你身上来了,那你呢?你干嘛让她扒着你不放。”
周也咬着烟头的牙齿泛了酸。
彭禹生虽也才二十,而且比周也还小两个月,但明显比周也更知世故。他语重心长道,“周也,你从来不懂拒绝。”他顿了下,“也许不是你不懂,可能只是你无所谓。但是刚那女的,不是你无所谓了,你就真的能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