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吴念慈跟在他们后头。
致音忽然看到吴念慈手背上红肿起来的一大块,啊了一声,看着吴念慈说,“妈妈,你这是怎么了?!烫伤了吗?”
吴念慈这么端庄、爱干净的人,这会儿好不讲究拿手擦了擦衣服,笑着说,“被蚊子咬的。这医院绿化搞得好,蚊虫也多。改天让胡医生跟院长说说,多撒点药水杀杀虫。”
致音皱皱眉,说:“妈妈还是去皮肤科看看,我觉得有点太肿了。”
吴念慈点头,“行。我等会就去看。”
致音吃了饭,胡英渡带她站在一间很大的空荡荡的诊疗室门口。
致音大约是潜意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很抗拒地不肯进去,“胡医生,我们这是去干什么?你不是要帮我分析周也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吗?”
胡英渡很耐心:“嗯。这里就有周也为什么不接你电话的秘密。”
致音还是不肯进去。
胡英渡:“你不想知道周也为什么不接你你电话吗?”
致音忽然看了胡英渡一眼,很肯定地说:“周也等会一定会接我电话的,我还是不进去了。我不要进去。”说着,她扭头就走。
“致音。”胡英渡喊住她。
致音脚步一停。
“你在害怕什么。”
“……”
“不要怕。你始终都不是你一个人。你有妈妈,有我,还有你的学长陆修远。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
“……”
胡英渡拿出最后的杀手锏,“卡夫卡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我们唯一能够逃避的就是逃避本身。”
致音默默地重复,“我们唯一能够逃避的就是逃避本身。”
“致音,来,我们一起来寻找周也不接你电话的秘密。”
致音身形一僵,最后笨拙地转了回去。
监控室里,吴念慈,陆修远,张勋都在紧盯着胡英渡和致音先后进了诊疗室。胡英渡还顺带关上了门。
诊疗室只有一张摆着电脑的桌子和两把椅子,致音犹豫了下,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胡英渡顺当地坐在她身边。
胡英渡和致音谈了点无关的话题,例如致音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之类,忽然他话口一转,问致音:“致音,你要不要当着我的面打个电话给周也?”
致音一怔。
胡英渡说:“我不发出声音,不会影响你跟周也打电话。要是打通了,我就先避开。”
致音下意识捂紧了口袋。
胡英渡:“卡夫卡的那句话,你还记得吗?”
致音神情微凝,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周也的号码。
没一会,手机那一头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您……”
致音不相信似的,拿下手机重复检查了一遍号码,又继续拨通电话。但那头还是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话”的声音。
致音双眼发直,看着胡英渡。
胡英渡目光一软,上手从致音手里接过致音的手机,胡英渡问他:“你母亲见过周也吗?”
致音摇头。
“陆修远见过周也吗?”
致音想了想,还是摇头。
“谁见过周也?”
“梁昕玥。”致音不假思索地说,“她是我的大学室友。”
“你妈妈见过梁昕玥吗?”
致音想起母亲上回来青州的时候,梁昕玥去团建了两个礼拜,两人没碰上,于是摇摇头:“没有。”
“陆修远有没有见过?”
“他们本来要见面的,但欣玥后来自己跑开了,就没见上。”
“梁昕玥为什么要跑?”
“她说她不想做我和陆修远的电灯泡。”
“真的吗?”胡英渡问她。
胡英渡打开电脑,给致音看照片,那是致音寝室的多张照片。
致音的大学寝室,四张上床下桌,但从始至终只有三个人,一个是致音,一个是金晨晨,还有一个是付思怡。
四号床一直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在。
致音没有什么表情,直勾勾地盯着这些画面,仿佛在梦游一样。她讷讷的说:“欣玥这人爱自由,有时候是经常不住宿舍的。”
胡英渡没有反驳她,反而柔声问她,“那你和周也呢,你们是怎么熟起来的?”
致音半晌没反应过来。
胡英渡温柔地喊她:“致音。”
“是一次庆祝会。他要被人打了,我帮了他,他还用摩托车载我。”还亲了我。“后来下了雨,他被打了一顿,我就冲进雨里,跟着他走。”
致音模糊地木讷地回忆着。
她的心里开了洞,有风一阵接一阵,越来越强烈地吹进来,把她的洞越吹越大,就好像要把她的秘密展于人世一样。
胡英渡接着她的话,说,“然后你是不是搬去了一个郊区里住?住在了他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