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必要时时刻刻守着我。这荒郊野岭难道我要主动去喂狼吗?”
“因为你很不让我放心。”苏遗说话慢吞吞的,一字一句却很清晰。
未衣冷笑,冷笑中生着闷气,“难道我会吃了你吗?啊?你这个混蛋。”
她张牙舞爪地叫嚣,用最怂的语气说最嚣张的话。
苏遗横她一眼,她果断识时务地闭嘴,有些颓废地依靠在壁纸哀戚的木墙上,背景是黑红相间。
她闭上眼,只要她眼睛不睁开,永远给人一种无解的感觉。
第二日的清晨,大堆大垛饱积雨水的灰云盘旋天空,阳光像从云间的硫磺缝隙垂直霹下,照在手指上好似被尼古丁染黄一样,未衣伸手抚摸着牖窗,只觉面前林扉闪动。
在这十月底寒冷的一天中,轰隆隆下起了暴雨,悬钩子的枯萎黑莓悬在变了色的枝桠间,就像自身草木的阴魂。
就在这时未衣看到屋外跳来了两个圆滚滚的狸猫,它们笨手笨脚眼睛却是精得放光,小眼聚光灰溜溜打量着窗边的未衣,随后一边用爪子挠墙一边若无其事在檐下避起雨来。
未衣吓得大叫一声,苏遗这时走过来,情急之下她往他身上跳,她怕野兽显然比怕苏遗更多。
苏遗眼中燃起一双细狭火焰,只是瞥了眼便冷冷道,“这是狸猫,不伤人的。”
“可它们眼神里有杀气。”
“......你居然还能看得清它们的绿豆眼?”苏遗觉得好笑,见未衣搂着他不放,挑挑眉,“还不下来?”
未衣呀了一声,赶紧松开他,苏遗这时把食指放在她唇边,“嘘,别把它们吓跑了。”
“你要做什么?”
“你看它们长得多肥,一锅都炖不下。”苏遗看着狸猫圆滚滚的身子,眼里闪闪发光。
“你别炖它们呀。”未衣扯扯他的袖子。
她倒是为它们说起话来,一点都不记得方才是谁对这小东西怕的要死。
苏遗和她守在窗边,他在她一惊一乍下早已没了动手的心思,不一会儿,雨停了,狸猫冲他俩咧咧嘴,胡子一动便抽溜一下子全不见了。
天气晚来秋,临近傍晚雨已将地面完全浸透了,未衣的胃也为之紧缩。
苏遗教她搓麻绳,未衣用削葱般的手指细细捻着,捻完后苏遗勉强点头验收,他看了她一眼,把她锁在了房间里,而后绞着绳索只身出门,一个小时后带回一只灰色兔子,是他用线绳做陷阱亲自抓的。
苏遗亲自掌勺,把兔肉加野蒜烧汤炖煮,而后盛在青色碗中,他给未衣舀了一碗,未衣咬着唇不肯接。
初时她脑海中闪现出茹毛饮血四个字,可看着桌对面的苏遗大快朵颐,只觉肚里越来越饿,虽然吃兔子肉很残忍,可填饱肚子为要,她没能抵抗诱惑,低头啃着干粮喝起肉汤,吃完后却在心中忏悔不迭。
“林间轮转有度,你就当我们是天然的猎人好了。”苏遗见她心情抑郁,无所谓然道。
未衣只得借口把自己说服了,晚睡前她伏在窗口,只见雨打之后许多枯木已经叶落殆净,光秃秃的树木看起来仿佛得了厌食症。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或许这就是森林法则吧。
她默默安慰自己,旋即转身回到稻草床上酣睡。
第6章 山林--采蘑菇的小祖宗
“起来,我们出去一趟。”
翌日清晨,苏遗把躺在被窝里的未衣喊起来,勒令她起身,“我们去山林里捡树枝用来生火,顺手采些蘑菇野味。”
“我们有木柴了。”未衣头发披肩,迷迷糊糊犹在梦中。
“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多树枝,冬天要来了。”
她终于清醒过来,慢悠悠起身,抻了个懒腰,嘲讽道,“你打算把我的命留那么久吗?”旋即用手勾来那件丑丑的大衣穿上,苏遗在她身后砰的一声关上木门。
鼻尖尖尖的锈色狐狸在暗中窥伺,雄雉从荆棘丛中伸出纤细脖子,鲜红花楸树干上攀着一只松鼠在注视他们,荒径间二人一前一后,鸟兽袭人耳,柔回的斑鸠,纤小的鹪鹩,斑点的唱鸫,戴着黄褐色围兜的知更,人造皮般溜光的大乌鸦,田鼠,鼹鼠,田鸫在枯叶间蹦�Q,双耳平贴背上像汤匙的小粽兔,鼻子一耸一耸。
未衣磕磕绊绊行路,她挎着小篮筐弯腰采蘑菇,就像小红帽要去狼外婆家。
雨后,连夜长出的蘑菇仿佛土地起了泡泡,风鼓进她宽大的衣服里,树木摇曳,声响�O�@就像以前穿着的塔夫绸裙子,她捡着漂亮的尽情往篮筐里扔,一扔一朵毒。
苏遗一路俯身采摘淡淡杏桃香的淡黄色鸡油菌,衣袖拂过山楂树上沉甸甸的红色浆果,他扭头看未衣,在发现她采了一筐毒蘑菇后怒不可遏,“你想把自己毒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