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抓起资料冲向领导办公室,十万火急得到了缉捕令,时间每分每秒都在流逝,开车疾驰在路上时,他不会不自觉地想象着此刻或许宋环的戒指已经戴在了未离的手上,她会跟着神父念出誓词,至死不渝。
不,他绝不会再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万里之外,周山丛林间,警队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警员们身上配备着最好的枪械武器,每个人都肩负着使命。
“记住,不要随便开枪,以免误伤人质。”刑警队长厉声下令。
所有人点头,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林间树枝被雪花压得很低,所有人都小心翼翼,避免因踩断枯枝发出不必要声响。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暗夜的网,终将来自黎明。
未离拨开天鹅绒窗帘,从高塔高处看到一片仿佛象牙镶银的景致,不甚凉的风从海边吹进开着的窗户,她不知道为什么这阵风让她觉得想哭。
当忧虑到不能自拔时,她弹奏钢琴,弹钢琴的手指不安又紧张。
现在,琴声被迫戛然而止。
时间已经到了,婚礼的钟声即将敲响。
她孤身走到接受款待的书房,身为主人的宋环坐在那里,桌上的托盘里摆着咖啡,等着她身为女主人去倒。
他的座位很高,高的快与天际众神同坐,看着他的羊小姐,纯净无暇,仿佛献祭的牲礼。
桌上摆放着烤好的燕麦饼和盛在凹痕锡杯里的羊奶,宋环把盘子推给未离,声音仿佛是从充满回音的山洞中传出一般。
“先吃点垫垫肚子,婚礼很长,你要好好享受。”
未离食蜡一般吃了几口饼,而后宋环带她去更衣室,她换上轻飘飘的白色平纹棉婚纱,胸线下横系一条银带,宋环把结婚礼物扣在她颈间,一条两英寸宽的宝石项链,突兀如一道价值连城的割喉伤口,那环绕喉头的猩红闪亮宝石,色彩夺目犹如滴血。
他穿着伦敦裁缝的手工礼服在镀金镜子中注视她,评估的眼神像行家考究古董,先前她不曾见过,或者从不承认过,他那样的眼神,贪婪中掩着悲伤。
他在悲伤什么?哀痛娶错了新娘?
未离低头费解转眼瞥向别处,但同时也瞥见了镜中的自己,突然间,她看到了他眼中她自己的模样,苍白的脸,细纲弦般紧绷的颈部肌肉,腰臀瘦削,消瘦堕落得一吹即倒。
当一切准备妥当后,宋环牵着她乘上了等候多时的马车,车夫策马扬鞭,赶赴市中央的婚礼大堂。
大厅内,宾客们尽情饮着银冰桶中的香槟,泡沫涌出玻璃杯弄湿了他们的手,可人人都在喊福杯满溢,啵啵喷涌举天欢庆。
一群粗哑尖锐的犬儒笑声在大厅里回荡,仿佛是一群马在开口大笑。
礼乐齐鸣,婚礼正式开始,未离穿着白如白垩的婚纱,纤脖上的项链宛若宛刀斧加颈,步步走来,如同美神优雅唯美。
她站在神父的右侧,宋环站在左侧,神父浑厚的声音开始念诵,“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天父赐福临门,使夫妇均沾洪恩,一生一世主前颂扬。”
“宋环,请跟我复述。”神父引导新人念誓。
“我,宋环。”
“我,宋环。”
“娶你,未离。”
“娶你,未衣。”
满堂错愕,大厅的名流们洞察过后选择装聋作哑,神父尴尬地抖抖胡须,只得重新复述一遍,宋环沉着心复念,“我,宋环,娶你,未离,成为我的合法妻子,无论贫病,至死不渝。”
神父见状微微松气,宣布新人互换戒指,象征白头到老。
宋环把蛋白石戴在未离的手指上,自始至终,他暗黑的双眼毫无动静,一如绘在古埃及石棺上的人像眼睛,牢牢盯着她,在如此沉默中被如此观看,未离感到胃一阵紧缩。
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那呼吸的节奏是她将一辈子共枕而眠的节奏。
“宋环和未离已经宣誓,我很荣幸宣布他们成为夫妻。你可以亲吻新娘了。”
所有人欢呼鼓掌,这时大堂外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急刹车鸣笛,几辆警车停靠在前,路言率先闯了进来。
“怎么,侦探先生,这次你拿到搜查令了么?”宋环调侃道,“难道我连吻自己的妻子都不行么?”
路言一声不吭地拿出缉捕令,又扫了眼礼堂前正襟危坐的未父,“宋环先生,未先生,你们因涉嫌操纵股市架空资本被指控,现在需要跟我们走一趟。”
大厅内瞬息鸦雀无声。
未父当即暴躁跳起,很快被警察制服,相反,宋环却一脸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