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欲男女(27)

莫羡近乎机械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没有去看本煜，他甚至不敢去看任何人的眼睛，他害怕自己会还没回国，便被恐惧彻底压垮了。

莫羡心里清楚，若不是情况非常紧急，父亲不会让远在万里的他即刻回国，父亲是怕，怕姐弟二人见不到最后一面......

本煜将靠窗的位置留给了莫羡。

莫羡带上眼罩，倚靠在靠背上，一路不吃也不喝，看上去像是睡了一路，可他知道：莫羡是在逃避，亦是在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要太过脆弱。

他无意间看到自莫羡的眼罩滑出的一滴泪水......

***

飞机一落地，莫羡的脚步便快了起来，径直跑向停车场，父亲安排的车子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们。

本煜给莫父打了电话，他知道：莫羡已经不敢再去听任何来自家人的声音了。

车子开得本就不慢，可莫羡还是催促再快点儿。

司机不敢太多言。

本煜轻轻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没说什么，可司机明白了，本煜是再次强调“安全第一”。

莫羡烦躁地将视线转向窗外。

本煜看到莫羡的腿颤抖得厉害。

车子好不容易到了医院，还没停稳，莫羡便已经将车门打开，迈了出去。

本煜紧随其后。

两个人来到急救室门口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是捂着心口，坐在长椅上泣不成声的莫母。

“阿羡......”莫父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两鬓的头发尤其明显，白得刺目。

莫羡走到母亲身前，蹲下身，试探地喊了一声“妈......”

下一刻，本煜便听见方才的抽泣声变成了嚎啕大哭。

莫母将莫羡搂在怀里，哭得像个孩子，无助又揪心。

莫父的眼圈红了，布满血丝。

本煜缓步走了过去。

莫父看到是他，轻轻拍了拍本煜的肩膀，“多谢你了，孩子......”

本煜红着眼眶，微微摇了摇头，他已经说不出话，喉咙酸胀得厉害。觉得自己都如此难受，更别提莫家人了......怕是痛至锥心吧！

飞机在空中飞行的这段时间里，莫�o和修羽在生死边缘挣扎了十几个小时。

按照莫父的说法，修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奈何莫�o......伤得太重了，医生们还在尽力，可病危通知书，已经下了好几回了......

莫羡一手搂着母亲的肩膀，另一只紧紧攥着母亲的手。

本煜突然觉得，一夕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莫羡长大了，在这样危急的关头，他成了支撑起父母之心，不让他们倒下去的梁柱。

***

莫�o还在昏迷中，观察室传来了消息：修羽有意识了！

莫羡闻言，立刻起身，冲向观察室。

奈何，因为还在观察期，病房是无菌的，不准随便进入。

莫羡只能透过玻璃窗看里面的情形。

不知道是修羽的求生意识强，还是她的体质本就好，她竟然睁眼了。

她的脖子并未受伤，还能微微扭转。

虽然护士极力阻止她乱动的意图，可她还是执拗地用视线在寻找。

莫羡清楚地看见：修羽的视线落向自己这边的时候，她落泪了......伤得太重了，说不了话。

那眼泪，不仅仅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眼神里，更多的，竟然是“懊悔”的情绪。

对，是懊悔......莫羡不明白她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

车祸，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快要把我虐死了，一边写，一边哭......

车祸的原因揭露后，更让人难过......还有遗憾。

第15章 她没得选

当医生正式宣布莫�o死亡事实的一瞬，这世上爱着她的所有人,都觉得:天塌了。

莫羡也知道了车祸的全部经过。

消息，他是亲耳从修羽口中听到的。

修羽躺在病床上嚎啕大哭，最后还是靠一针镇定才稳定下来的。

她每抽泣痛哭一声，断裂的骨头便会引发锥心的疼，可那些都比不上她内心的自责。

那一天，她和莫�o是相约去郊外垂钓的，途中，她突发了急性阑尾炎。

莫�o看着疼痛难忍的修羽，自然会加快驾驶的速度，可没想到，和对向车道的货车，撞了个满怀......

倘若不是自己不争气，不是自己从小都忍不了疼痛，让莫�o听到自己的抽泣，看到自己额头上的虚汗，能开得不那么心急，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修羽心觉：是自己，害死了最好的朋友......

这样的罪孽，她怕是用命都赎不回来！

莫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修羽心身俱裂......

当修羽醒过来，看到坐在床边，正握着她的手的莫羡，她问他的第一句话是：死的......为什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