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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泠(28)

老太太果然来了兴趣,仔细地问了问那位王家表姑娘的情形,算着年龄十六倒也合适。“不知她定亲没有?”

季乐眉眼弯弯地笑道:“我就知道老太太你肯定要问,我特地转弯抹角地问过了,薛姐姐说她的八字找高人看过,也是不宜早说亲,过了十六才能议亲,她此次来京城,想来就是为了说亲。”

老太太笑眯眯地点了点季乐的额头,“就你个小滑头精乖。”

季乐笑得越发灿烂起来,知道老太太这是夸自己呢。她又拣了些席上有趣的事儿说了,末了忽然想起来,“啊,对了,还有件事儿,老太太,我在席上听说国子监祭酒傅家的那位三姑娘,成亲前未婚夫得病去了。”

其实傅三那位未婚夫已经缠绵病榻一年多了,连拜堂成亲都支撑不了,傅家女又不可能嫁过去冲喜,婚事就一直拖到现在,现在算是死了一了百了。

当朝风气也没那么古旧,未过门的女子死了未婚夫倒不用守节,可再自行婚嫁,也无人会说闲话。

季乐才说完话,就见苏夫人和章夫人领着静婉淑三个姑娘也进了嘉乐堂来问安。

苏夫人一坐下提的也是傅三姑娘的事儿。

季泠在旁边听了,不由感叹,这缘分还真是缘分呐,在她梦里,虽然傅三姑娘是几年前就嫁进了楚府的,没想到后来出了那等变故,她原以为梦里的就不能当真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如今傅三姑娘又能重新说亲了,年纪也刚刚好,怕是要不了许久,楚府就能有喜事儿了。

不过苏夫人也只是淡淡提了提傅三姑娘的事儿。毕竟说亲的事还是不好当着她们一众大姑娘议论的。

如今静珍都已经快十六了,亲事早就定下来了,不过楚府心疼姑娘,所以婚期定在了明年。因着这是她在府里的最后一年,不仅她爹娘,便是老太太对她都是更疼爱了一层,简直是有求必应。而静珍也知道这或许便是她这辈子最后一年的逍遥了,所以也比以往都更恣意了些。

静珍偎到老太太身边道:“祖母,今日我们去王御史家,工部尚书唐家的姐姐邀请我们下月去她家别庄骑马呢,可我和二姐姐都不会。”

“骑马?”老太太道:“可不担心摔了么?”

静珍道:“如果找个好师傅教是不会摔的。近日京城里可时兴骑马了。上回皇上检查皇子们课业,不是大发雷霆了么,说祖宗从马背上打的天下,现在皇子们却个个骑术不精。打那以后,宫里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就都开始勤练骑术了,后来勋贵家中子弟也都开始练习骑术了。”

静珍说这一大番话其实就是也想学骑马的意思。不过这并非什么容易的事儿,楚府虽然有马,但那都是驾车之马,还有便是家中男子出门时骑的马,那都太高大了,不适合初学的女孩儿家。

如果静珍要学骑术,就得另外买马,在哪儿养,在哪儿学都是个问题。至少楚府的府里是没地儿给她们跑马的。

静珍在屋里早就跟苏夫人提过了,不过苏夫人一直不同意。这会儿听她又去怂恿老太太,便开口道:“老太太快别听她的,静珍早就跟我提过这事儿。只是她也不想想,明年她就要成亲了,万一摔着胳膊、腿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耽误了亲事可不好。”

静珍坐在老太太身边,挽着老太太的胳膊不松手。转头朝她娘道: “可是娘,即使不为我,那婉珍和淑珍总也是要学的吧?不然以后别人下帖子邀请我们去骑马,我们却不会,多丢人呐?

静珍扫了一眼季乐,知道这丫头最会讨老太太欢心,便给她使了个眼色。

季乐其实也是想学骑马的,也省得那些高门闺秀瞧不上自己,于是开口道:“今日我听席间郭姐姐说,皇上今年秋天有可能会秋狝。”

秋狝?老太太和苏夫人都转过了头去看季乐。皇帝为了检验皇子们的骑射技艺,重启秋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季乐能听到,想必是宫里有风声传出。

苏夫人寻思着,得回去探探自家老爷的口风,如果皇帝真打算秋狝,那必然会将朝中勋贵、重臣都带去的,也有带家眷的先例,如此让静珍她们先习骑术,也就有必要了。

静珍的夫婿也是朝廷重臣家的子侄,入朝为官乃是必然的事。若骑射果真时兴起来,哪怕是嫁人为妇,指不定也会用到,否则还会被家中妯娌或者小姑子瞧不起。

静珍朝季乐眨了眨眼睛,这丫头果然鬼点子多,她在席间可没听说过什么秋狝。

老太太这边自然也不能轻易松口,只随便安抚了几句,就打发了几个姑娘,留下了苏夫人。

“我听那傅三姑娘的遭遇倒是和咱们大郎有些相似。当初若非是慧通大师说大郎不宜早说亲,恐怕我连曾孙子都抱上了。”老太太道。

谁说不是呢?苏夫人也在感叹呢,“瞧来瞧去,傅家那位三姑娘的确是最佳的人选。她父亲是国子监祭酒,我听老爷的意思,傅大人很得皇上信任,有意让他升任六部,将来说不定入阁都有望。”

有个阁老做岳丈,对楚寔的前途自然是大好的。

第二十六章

老太太点点头, “只是这件事还得问问大郎的意思,先给大郎去封信吧。”

苏夫人点了点头,“可送信去扬州,一来一回也要一、两个月,傅家的姑娘又不愁嫁, 我怕……”

老太太道:“嗯, 大郎那边估计也不会反对, 那你先跟傅家透个风,不过也别把话说死了。万一大郎在扬州看到有合适的人家,也不是不行。这成亲啊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儿, 总要他心里舒服才是。至于岳家有没有势, 都还是其次的。以大郎的人才, 难道不靠岳家就不能成事儿?”

“是, 自然是得以大郎的心意为重的。别说他如今已经外放为官了, 便是还在家中时,他的事儿也是我管不了的, 我这个做娘的, 就是爱操心罢了。”苏夫人一半玩笑一半抱怨道。

却说季乐回了自己屋里, 就听得嘉乐堂的小丫头莺哥来跟她说, 尧嬷嬷到府里来过的事儿。

这莺哥却是季乐在嘉乐堂里收买的眼线,时不时给她传些大大小小的消息。毕竟如今她和季泠都不再住在嘉乐堂里,有好些事儿就不容易知晓, 有了莺哥就不同了,至少事事她就能赶在季泠前头知晓。

“哦, 尧嬷嬷都说什么了?”季乐让怀冰抓了几个钱给莺哥。

莺哥喜滋滋地收了钱笑道:“尧嬷嬷夸赞泠姑娘会说话了。然后泠姑娘又给尧嬷嬷写了几个食疗的方子,尧嬷嬷可欢喜了。”

等打发走莺哥,季乐才对怀冰道:“看来与世无争的泠妹妹也坐不住了。”

怀冰道:“毕竟是人生大事,哪儿能不着急的。”

季乐正想说话,却觉得喉头一痒,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怀冰赶紧端了杯水给季乐,又替她拍背,“莫不是着凉了?昨儿夜里姑娘睡得就有些不安稳,今日做客又在水边坐了好一阵子,赶紧歇着吧。”

季乐摇头道:“不行,还得给老太太念经呢。”可话虽如此,她才说一句话,喉头就又痒了起来。

怀冰道:“这可不行呢,姑娘这般咳嗽,不能去老太太跟前。”

季乐如何能不知道。老太太年纪大了,对病气比较忌讳。

季乐虽告了病,但老太太每晚睡觉前都需要听听经文才能入睡,这习惯还是季乐替老太太养成的。

季乐知道老太太信佛,便也时常看些经书,同老太太论经,但她毕竟年纪太小,很多事都看不通透,说起经来竟让叫人啼笑皆非。季乐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开始扬长避短,不再论经,反而改成念经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晚上不好入睡,她就主动请缨说晚上在老太太床头给她念经,没想到效果还真是出人意料地好,几年下来老太太就养成了听经都习惯,不听就睡不着。这可是季乐一直极为得意的事情。

季乐病了,念经的任务就落在了南蕙身上。南蕙虽然也识字,可念经的韵律却总是掌握不好,听在老太太耳朵里十分地别扭,她还是习惯季乐的念法。

南蕙看着老太太微蹙的眉头,且了无睡意,也知道自己不合老太太心意,便建议道:“老太太,不如奴婢去找泠姑娘来念,她那管声音跟流泉似的,煞是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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