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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泠(180)

王梓燚说的纳妾可不是繁缨那种通房提上来的,而是正儿八经的纳妾,要写文书的,选的女子也是要知书达理的。

楚寔缓缓收着棋,“县主也见过阿泠,她禀性最是柔弱,家里人多了难免会受气。”

王梓燚笑道:“楚少卿这是一丁点儿都不愿意夫人受委屈啊,叫人好生羡慕她的福气。”

楚寔笑而不答。对王梓燚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位县主可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易近人,其实也是被宠坏了。你若听了她的话,以为她真羡慕那种福气,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你若是稍微受她的魅力所诱惑,她转身就能对你弃若敝履,应是觉得没劲儿了。

所以对成康这种人,大抵可以用“不要给她好脸色”这句话来对付就行了。

“阿泠。”楚寔看到了季泠的衣角出声唤道,不让她在继续躲在树后。

季泠有些无可奈何,她已经尽量拖延时间了,可既然南原去请了她,她总不能不出现吧?

“表哥。”季泠绕过树丛,她如今走路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走得不快,略走走就容易累而已。

这是王梓燚第二次见季泠,打量她的时间却比第一次久了不少。

“夫人的腿好了?”王梓燚有些许惊奇,上次见楚寔抱她回去,她原以为季泠的腿是残瘸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季泠点点头, 和王梓燚见了礼。

“夫人的气色比上次见客好了许多,看来韩大夫的医术不错。”王梓燚笑道, “楚少卿对夫人也很好呢。”

季泠的脸色确实好了太多, 上次王梓燚见她时, 她才刚醒过来, 苍白又瘦弱, 再好的容颜也减了三分。

而听了王梓燚的话, 季泠忽然有种错觉, 好似见到傅三似的。傅三说话也爱这种,总是喜欢用“楚寔对你很好呢”来引出话题。

想到这儿就忍不住笑, “多谢县主夸赞。”

“哦对了,夫人的腿既然没事,不如来参加下月的赛马宴。”

“赛马宴?”季泠重复了一遍。

“对,这里不像京城, 如今遍地缭乱, 也没兴致弄什么赏花赏月的宴,咱们一群女子就组了个赛马宴, 更畅快些。”王梓燚道。

季泠看向楚寔,她只能庆幸楚寔带她去大草原跑了一趟,逼着她学会了骑马。不过有得选的话,季泠还是不想去, 所以她抬眼看向楚寔。

“夫人瞧楚少卿做什么?难不成你出门还得他同意呀?”王梓燚打趣道, “那样也太憋屈了吧?”

季泠赶紧摇头,“不是, 不是。”

王梓燚的攻击性太强,在她面前季泠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了。

“拙荆不擅骑马,县主就别难为她了。”楚寔开口道。

“不是说骑马在京城的女眷里也十分时兴么?”王梓燚有些意外地问。

“也不是人人都喜欢。”楚寔淡淡地道。

王梓燚察觉出楚寔的不悦,也不再问下去。不过她并没因为楚寔的态度而生气,反倒是越发来了兴趣,毕竟还少有男子会给她脸色看。不看她的份上,也得掂量掂量她爹的面子。

赛马宴是在西安东南面的乐游原上定西侯的别庄举行的。那庄子占地甚广,比季泠现在住的那温泉庄子大了十倍有余,也可见定西侯在西边儿的势力了。这还是在西安呢,若是去了他的老营西宁和兰州那边儿,估计也就跟土皇帝差不离了。

因是成康县主组织的宴席,就不仅仅局限在女子里了,这日但凡西安城里有头脸的官宦都来了,甚至还有远地儿的特意赶来。这当初季泠在西安住的那一年可不同了。那时候的西安还没有成康县主,她当时年纪也还小,应是跟着她父亲在兰州。

季泠在王梓燚的园子里一出现,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如果说王梓燚是火一样的美人,那季泠就是雾一般的美人。

常言道,雾里看花花更美。

水灵、迷蒙,带着柔弱的神秘,体不胜衣,穿着那薄薄的纱裙就好似要临空飞去一般。

因为她的到来,空气里好似刚下过一场雨似的,闻起来清新冷冽,叫人心旷神怡。不是那种灼目的美,却是让人想看了又看,不停寻觅的美。

王梓燚往季泠迎过去,她身边那群女子见成康都去迎,自然也要跟上。何况心里本就好奇也不知是哪家的女眷,从未见过,却艳冠群芳。

“楚夫人。”王梓燚和季泠打过招呼,又转身给大家介绍道,“喏,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想见的楚少卿夫人。”

王梓燚的好友郑仪笑着上前道:“原来是楚夫人,难怪呢。”

也不知是难怪什么。

郑仪向季泠行了礼,由衷地赞叹道:“夫人生得可真美。”然后她转头打趣王梓燚,“以前只道县主就是这天下无双的人儿了,没想到今日可好,总算遇到个可以压你一头的了吧?”

王梓燚虽然从没自负美貌,也不觉得自己是因为貌美才引得众人关注的,然则听到郑仪如此说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因此只淡淡笑了笑。

大抵因为季泠是个稀罕人,都是第一次见,所以王梓燚周围那群姑娘都开始围着季泠打转,到这会儿过了最初的惊艳才开始留意季泠的衣饰。

也难怪了,似季泠这样的美人,所有人看她的第一眼留意到的都不是她的衣饰,所以也算是捡了便宜,她无论穿什么估计大家都容易忽略。

季泠没想着要骑马,今日便没穿骑装,不过因要出门做客还是好生打扮了一番。只是头上并没插戴太多发饰,她见成康两次,她头上都清清爽爽的,只有一个玉冠束发,因而想着只怕现在西安的妇人应也是喜欢如此简洁的。

因此季泠就只簪了一枚金累丝桥梁宝相花头簪,既不会太简洁而显得不正式,也不会太繁琐。

周家姑娘瞧着季泠头上的花簪道:“楚夫人头上这桥梁簪就是最近京城才时兴的吧,上回我姐姐从京城回来,给我带来一支,却不是累丝的,这累丝的听说京城的王银匠做得做好,可等他打,得排上两年的队呢。”

季泠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子,这个她还真不了解。说起来也是惭愧,她一年里大半年都在睡,醒了也有各种事儿,衣服首饰根本就顾不上置办,都是楚府每季做新衣她就做,做了之后她自己也不怎么留心,反正都有芊眠管着。

这回头上这支簪子,她以前也没见过,但今日在首饰匣子里见着,觉得适合就戴了。仿佛是看见簪脚上有个“王记”的印子。如果说金累丝是王银匠做得最好,那季泠觉得自己这支应该是没差了,不精致的东西是不会出现在她匣子里的。

到这儿,季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成亲后她的匣子里好似真的多了许多首饰。

周家姑娘看的是季泠的簪子,而向家姑娘看的就是季泠的衣裳呢。

季泠这衣裳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八成新旧,花色也很淡雅,她选它只是因为在上臂上有个金缠臂刚好束缚住衣袖,在手肘下方展开来,多了几丝飘逸。

然则她用的束腰就有些不同寻常了,这也是季泠今日认真打扮的点所在。她的束腰不是玉带,也不是丝带,而是鎏金镂空海棠式的璎珞,似是比着她的腰肢打造的,让她的腰显得更加纤细柔曼。也将这身裙子点缀得雅致而不失华贵了。

“楚夫人这束腰真是别致,不知是哪家打制的?”向姑娘问。

这也问着季泠了,她是着实不知。

芊眠在旁边开口道:“是在城里八宝巷的卞记打的。”

芊眠口中的城里,应该是西安城,季泠诧异地回头看向她,自己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制的呢?

芊眠笑了笑道:“少夫人病着的时候,大公子让桂欢去打的,图样也是大公子亲手画的。”芊眠这话说得虽然刻意,但却也是实话。

郑仪拿眼去瞥王梓燚,将她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却已经有些勉强了。对于自己这位好友,郑仪最是了解不过。眼高于顶,又喜欢拿她那些倾慕者玩笑,其实打心眼儿里是瞧不上那些个男人的,所以到十六岁都还没定亲。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能看得上眼的,别人却已经成了家。不过对成康县主而言,即便那人已经成家,想要成事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在男人心里前途总是比个糟糠妻要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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