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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后老宅的婆婆(4)

作者: 东方樱 阅读记录

清明那天,断魂的哭声铺天盖地萦绕在坟头,乱溅的雨滴,混在薄薄的雨雾之中,迷离朦胧,眨巴在人的眼睑上,,化为一点冰心。即使不去上坟的人家,这缭缭绕绕的雨,也哭诉得人心毛毛的,总想去舒一番心情。小姑比我爸老何小一辈,她平日里声音特别大,哭坟的时候最是要命,让人听了悲不自胜。我大姑倒是性格文气,平日里不甚活泼,这是因为她是老大的缘故吧,哭的时候,带哭带说,冷淡的语气脉脉含情。大伯和我爸是亲兄弟,大老粗一对,男子不负责哭,但负责劝哭,待到两位姑姑哭得昏天暗地,直不起腰的时候,便开口以一种不信鬼神的方式道:“哭得差不多就起来吧。”男人们总是那么轻描淡写,等我懂得的时候,对这样的时候超级不爽,母亲安慰我:“男人们养家糊口,也不容易,他们是情感粗犷而已。”母亲沈氏在的时候,我挺同情这句话的,等到母亲不再了,我渐渐开始为这种话表示厌烦,有些男子或许挺重情感的,而有些则是过了就真的忘了。我爸老何,就是这样的人,我对他是又爱又恨,恨轻而易举忘了,爱他是我父亲,养我小半辈子。

我上初中的时候,母亲的身体便坏了。不过,她一直撑到我大学后,有一天,突然没了。那种感觉,当时惘然,可是时间久了,却是半生凄凉,年年悲伤。爷爷早我母亲先逝,我对爷爷没什么坏印象。从此,每次清明,我为爷爷过清明,为母亲过清明,雨是凉的。

奔丧的时候,我声嘶力竭地哭。老弟和老爸都是不哭的。人长大了,情感迟钝了,可是有时候,莫名其妙地想哭,哭得昏天暗地,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和情感。所以,干涩的眼,一旦情感决堤,便是涛涛江水横流。

清明,上坟。我们家和小姑家渐渐不再一起上坟。小姑每次来的时候,总是主要为爷爷、奶奶烧纸,顺便给我母亲上一些,而我去的时候,总是主要为母亲上坟,顺带着为爷爷奶奶上上坟。时间久了,那些人便存在于我们的记忆中,一波一波淡忘。偶尔记忆回潮的时候,泛回一些波澜,卷起些许小小鸟涟漪。

今年的清明,下着小雨,我和大娘家的小弟一起去给长辈上坟。

清明就如同一个家一般,一到清明,我就会飞回去,如同一只归巢的燕子。

第6章 第06篇 妹妹

我一直期望有个妹妹,小时候的玩伴曾微,她就有个妹妹,如同贴心小棉袄一样。而我,迎来的是一个小弟,和我的关系如同水火。上初中的时候,母亲身体坏了,去医院做手术。那时候,弟大概有五六岁的样子,蛮横霸道,面目可憎,我们一起被丢给爷爷照料。爷爷做了晚饭后,将我和弟扔在家里,他去外面玩耍了。我和弟弟大吵了一架,他大声哭不止,我把他锁到外面,他变得更不可理喻,不仅嘶吼,而且用脚不停地踹大门,吵得整个街坊邻居都不耐烦了。我最终投降了,将大佛请入屋中,主动道歉,满足了他所有的要求,他才肯罢手,从此,我对他的好感更是一落千丈。

如今弟弟何默的面目清秀了,可憎的脾气却依旧臭得要命,家里一老何、一小何,联手吵架就是大爷无敌了,母亲在的时候,受罪的是母亲,她不在了,罪落在我的肩头,略感沉重,人生总是有许多不能承受之重。

我听说,我曾有个妹妹的,那是在母亲垂危之时,周围亲戚说的。当时母亲已经病入膏肓,意识涣散了,有一瞬间,她意识清醒片刻,忽然拉着弟的手,眼中泪光点点,诸多不舍和不放心,可终究还是去了。亲戚说,过去,母亲和近邻曾微的母亲一样,一胎都是姑娘,就是我们。后来怀了二胎,同样是姑娘,于是纷纷打掉了,于是要了第三胎,结果我母亲偿愿了,可是曾微得了个妹妹,于是两家便没有再要孩子。当时心中优越感不已,可是我母亲却是受了不少罪。母亲不在了,这罪还摊在我爸头上一些,我这些年,一直怀想那个未出世的妹妹,心中感叹不已:要个女儿不好吗?

母亲生前总是偷偷哭泣,对我感叹:你弟什么都要最好的,可你小时候要什么几乎都不给买。我心中并未有任何怨怼,我觉得能出世,总归是幸运的,何况母亲并未对我不好过。唯一被挨打过一次,还是老爸给的,不过,记忆中并不深刻,不算什么的。

弟小时候长得俊俏,我喜欢背着他,让他两腿架在我脖子上,然后我从坡上往下飞跑。我那时还小,控制力还比较差,是怎么好玩怎么来,并没有考虑那么多责任,所以还偷偷摔了老弟几次,他整个连头带人翻滚到地上,一边半坡草地旁,是悠闲吃草的羊先生。弟哇哇大哭,但还好不太懂事,我就不停地晃着他,直到他不哭了,我才偷偷将他运回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那时的天太清澈,草地那么美好,白云那么美好……心事却是纯净透明,藏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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