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浙沉默着，神色很不好看，眼神闪躲着， 不肯与人对视。
霍老爷子：“逆子！当年我早早看出他的狼子野心，把他赶出霍家大门，不让霍家给他提供一点点资源， 指望着他在外寸步难行， 放弃那些异想天开。谁料到他竟然还真闹出事了， 还敢回霍家，连累霍家。早知道当初，我就该一拐杖把他打死！”
霍予然知道自己爷爷脾气， 也不劝， 只语气谈谈地提醒一句：“当初您老腿脚好得很， 还没用拐杖呢。”
怎么可能有拐杖把他打死？
霍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气得胸膛起伏。他倒是忘了，这还有个逆孙， 一样让人不省心。
霍予然见好就收，他不想刺激霍老爷子，但是霍子闻所作所为， 他也没必要瞒着霍老爷子。他把霍子闻做的事情三言两句，简单告诉了霍老爷子。
听到人干凶案的背后凶手就是霍子闻，如今，霍盛然和明九也因霍子闻而生死不明，霍老爷子胸膛起伏得更厉害。
一直沉默的霍子浙问霍老爷子，“您当初为什么不说……赶子闻出霍家门的理由？”
所有人都以为是霍子闻桀骜不驯的性子惹到了霍老爷子，也是霍子闻不拘自由，不愿被束缚，让霍老爷子放弃培养他为霍家下一任家主。从来不是能力的问题，只是父子俩之间有隔阂、误会，霍子浙一直疼爱霍子闻，他为他不值。他觉得是霍子闻不懂事，等他大一些，自然而然就会背负起霍家的重担。所以，在他的心目中，霍家下一任家主就该是霍子闻，而不是霍老爷子重新培养的第二人选霍予然。甚至，霍子浙怨恨过霍老爷子，对霍予然也做了过分的事情。
却原来，一切都是霍子闻的问题。
他想变强，超过所有人，不惜踩着所有人的性命。
走着，一条错误的路。
死不悔改。
霍子浙闭了闭眼，愧疚和其他的复杂情绪，让他内心平静不下来。
霍老爷子压了压拐杖，“说了你会信？”
无凭无据。
他不信。
往事不可追，现在是看怎么解决。
霍予然没时间待在这里听对往事的忏悔，他见霍老爷子和霍子浙都没事，也没多留，拉着白尔便走。
明家老爷子还在等着他。
白尔回头看了一眼霍子浙，在车上悄悄和霍予然说，霍子浙神色很奇怪，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对霍予然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霍予然没放在心上，只说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白尔没有说的是，霍子浙看她的眼神亦很奇怪，像是愧疚，又像是追悔，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她和霍子浙熟吗？
等见到明家老爷子，霍予然远没有面对霍家老爷子时的谈定。他对面前这个老人的尊重和恭敬，肉眼可见。
活到这把年纪的都是人精，一直等着霍予然来的明九爷爷开门见山，让霍予然不用想什么理由和借口来欺瞒他一个年岁大的老头子，直接说实话，无论是什么样子，他都能接受。
“明九，他，还活着吗？”
话说得坚决，但明家老爷子在问这句话的时候，颤颤巍巍的，似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他所谓的活着，不指望全须全尾的，只要活着就行。
但霍予然不敢给一个肯定的答案。
给了虚假的希望，反而更绝望。
明九的身体已经成为了人干，霍子闻嘴里的魂灵物质，霍予然没见到，并不能判断明九是否还活着，就算活着，没了身体的活着，还算是真正的活着吗？
明家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原本挺直的腰背佝偻下来，“我明白了。”
“对不起……”
霍予然深深鞠躬。
对明九下手的是霍子闻，是他霍家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他的责任。
“不怪你，孩子。爷爷看着你和明九长大的，也是看着子闻长大的。”他浑浊的眼神里有年轻人看不懂的东西，“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有什么需要我们明家帮忙的尽管说。”
“玄门这一代，除了我们这些不中用的老家伙，也只有你了。”
“如果你都做不到，还能指望谁呢？”
“不是你的错，霍家有你，是霍家的幸运；明九有你这个朋友，是明九的幸运。玄门有你，也是玄门的幸运。谁的错谁担，谁做的事谁认。别因为同样姓霍，就把错揽住自己的身上。”
他拍拍霍予然的肩，枯瘦的手掌似是带着千钧的力气，一瞬间，让霍予然仿佛不堪重负，肩背又低了一些，“先把子闻找出来吧，不仅是为了明九。”
霍予然低声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