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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世无双(150)

穆辰良踟蹰不前。

窗纱映出令窈的身影,她听到屋外的动静,将窗棂打起,探过脑袋喊:“穆辰良!”

穆辰良惊喜:“欸。”

有令窈发话,郑嘉和只好退一步,让穆辰良进屋。

穆辰良进了屋子,往后瞧,见穆辰良停在那里,双眸深沉,紧紧盯着他,似乎对他颇有戒心。

为避嫌疑,穆辰良主动将珠帘打上去,好让郑嘉和瞧见屋里的情形。

令窈在外间候着,她本来已经躺下歇憩,隔着窗纱听见穆辰良的声音,想到白天的救命之恩,所以才坐起来唤他进屋。

屋里添了新几案坐具,两人学前人席地而坐,矮案上一壶花茶,一碟桃心酥。

她低眸专心吃桃酥,一个两个三个,碟里的桃心酥都快被她吃完,穆辰良仍然没有开口说话。

她想,或许他回过味了,水里救她是一回事,恼她将他的东西送人是一回事。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仿佛谁先张嘴谁就输。

穆辰良心中惴惴不安,苦恼她为何不和他说话,是不是还在记恨之前大吵一架的事。

又等半柱香。

穆辰良终是按捺不住:“卿妹妹,这桃心酥好吃吗?”

令窈顺势拾起一颗桃心酥递给他:“你尝尝。”

穆辰良低下脑袋,就着她的手将桃心酥吃进嘴里:“好吃,我还想再吃一个。”

令窈抿抿嘴,也不喊他自己吃,又拿起一个递到他唇边:“呐,给你。”

穆辰良吃得开心,眨着眼笑意盈目。

厚实的丝席比软榻更舒适,吃饱喝足,两人就地躺下去,隔着矮案,占据两侧。

令窈仰面朝上,穆辰良侧躺,半边身体撑起来,乌黑眸光凝视她。

她一动不动,盯着顶上雕粱,问:“你看我作甚?”

穆辰良口是心非:“我没看你,我在看你脸上抹的脂粉。”

“我脸上没抹脂粉。”

“胡说,你定是抹了脂粉,不然哪能这般白腻如玉?”

令窈侧过身体看他,笑道:“穆辰良,你油嘴滑舌的本事日益长进。”

穆辰良逮住她的手往他唇边揩,又伸伸舌,一本正经:“你自己看,我嘴上没涂猪油,舌头也不滑。”

令窈轻笑,试图收回手,穆辰良不放,他动作不重,刚好够禁锢她。

“穆辰良,你再胡闹,我就喊人了。”

穆辰良:“我不怕,方才我悄悄看过了,你哥哥被飞南叫走了,屋外就一个鬓鸦。”

令窈坐起来就要往外探。

穆辰良往回一拽,踢开隔在两人之间的矮案,令窈跌过去,摔到他胸膛上,穆辰良哎呦喊痛。

令窈推他:“你活该,谁让你拽我。”

他咧嘴笑,仍未放开她的手,令窈懒得同他闹,躺回去,手抵在他臂膀,不让他靠近:“穆辰良,男女大防。”

穆辰良:“你才十二岁,我也才十五岁,防什么防。况且我是正人君子,懂得分寸。”

令窈不好再说。

前世她同他闹,夏日里乘凉,枕在同一张汉白玉床上共眠,也是常有的事。

古往今来,规矩从不约束得势的人,它只约束无势可依的人。

他们一个是穆家嫡长孙,一个是荣享圣宠的宸阳郡主,她就是和他日日宿在一个屋子里,外人也绝不会多说半个字。

汴梁贵女婚前婚后,情郎无数。舅舅的二女儿就是天底下最放浪不羁的一个。

临安民风虽开放,但相比汴梁,过于保守。前世阿姊被宁家算计,差点毁了清誉,若是在汴梁,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众人只会嘲笑宁家儿郎无用,竟连女子的心都拴不住。

穆辰良轻攥她的手,另一手从怀里摸出手钏,是被她送出去的那个,他又重新替她戴上。

“那日我不该凶你。”少年浓睫忽闪,含糊不清地说着别扭话:“你忘记那天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令窈盯着腕间的手钏,双唇像是被米浆黏住,怎么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故意气他。

他才救了她,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她分得很清楚,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两件事互不干扰。

令窈许久未曾回应,穆辰良见她黛眉微皱,内心方寸大乱。

她选择将手钏送人,定是因为不喜欢它,所以才送出去的。

他们之间的争吵因这只手钏而起,是他思虑不周,不该将手钏送还给她。何况这只手钏已经被她送出去,别人戴过的东西,她或许不想再要。

穆辰良连忙取下手钏,丢到一旁:“不戴了,也不要了。”

她打探他脸上神情,分辨他真心与否:“你不气我将它送出去?”

穆辰良别开视线。

怎能不气?可气着气着,也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