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辛苏安(47)
“这个世界这么多不吃不行的苦,偶尔也要有点甜的来中和一下。”我又埋头趴着,小声说。
“看不出你是能说出这句话的人。”
“你不懂。”
“你可以给我讲啊。”他趴在我旁边,小声说。
我又侧过头看他,辛苏安的眼睛真好看啊,不算太大,却格外有神。
“我从小就害怕吃药,怎么都吞不下去,不是黏在喉咙里就是化在嘴里,越喝水越苦。每次生病我爸就把药片或者胶囊取出来磨碎了兑着糖水骗我喝,即便还是很苦,但是喝完就能被奖励一颗糖。那时候太喜欢吃糖了,所以每次药再苦都能忍着喝下去。”
后来吃药的变成了他,吃糖的还是我。
辛苏安趴在桌上,淡淡地笑:“现在呢?”
“还是吞不下去。”我说着自己都笑了出来。
现在还是吞不下去,却学会了逼着自己吞下去,虽然每次都喝好多好多水,直到喝撑了才吞下去,弄得嘴里全是药的酸苦。
“你爸爸还会骗你喝吗?”他小声问。
我顿了顿,背过头去,“他早就不在了。”
爸当年在医院,与绝症抗争的时候,吃药都是一把一把地吃,更别说其他比吃药更痛苦的治疗方式。
他不想让我看到他痛苦的样子,不想磨灭我心中父亲坚毅不可摧的形象,所以不愿意让我看见他吃药或是其他治疗的过程,后来的那一颗颗糖就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当时不明白,只知道爸爸生病,需要住院,住好久好久的院,不能和我们一起在家里吃饭、睡觉,甚至出去走走。
年龄太小,并不明白人居然有一天会突然不在,完全消失,再也听不到他一个声音、见不到一个微笑。我那时怎么也想不通,有的人怎么突然变成了张黑白照片,然后就只活在那种没有色彩的照片里了。
孩子太小,哪里懂大人的苦痛?
小时候,那张黑白照片上留下的笑容就是父亲存在过的证明,医院空空的病床和枕头下塞得满满的糖果就是他一直爱我的的证据。
一直到多年以后,他对我的保护都在记忆中渐渐褪色,也始终忘不掉医院窗台伸出的银杏树枝。春天发芽,夏天绿了,秋天黄了,冬天枯着,循环着这样一个个周期,始终生机勃勃。
辛苏安听到我的话,久久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此时需要些什么行动,他其实不会安慰人。
他只能陪在一旁,趴在身边,轻轻把手放在我头上,送来自己的一点温暖。
我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为什么会跟他说起这些?
这么安静地趴在桌上,我迷迷糊糊地便睡着了,做了一个泛黄的故梦。
睡醒一看,他还在身边,手都还乖乖贴在我肚子上。这一刻真的无比温馨,阳光、微风都恰到好处,如果没有听到老师念PPT的声音的话……
第23章 棒棒糖
睡这睡着,不知什么时候这间教室坐满了人,看样子已经开始上课好一会儿了。
瞬间惊醒,立马坐正,小声问辛苏安:“怎么回事?”
“这个教室有课,我都听了大半节课了。”辛苏安看着PPT,小声在我耳边说。
“啊?”我抬头看ppt,居然是哲学专业的课……
“你都不叫我?”我皱着眉小声问。
“看你好不容易睡着了,不想吵你。”
“天啊!”我后悔不已,“我居然睡到现在中途都没醒过。”
他看着我,有些无奈:“我也很佩服你。”
“我从头睡到尾,好尴尬啊。”
“没事,没人注意到你。”
辛苏安话音刚落就下课了,我这才深深叹出一口气。
他倒突然笑了起来,戳戳我的脸:“睡出印子了。”
我赶紧伸手摸自己脸蛋,大惊失色:“啊?”
结果伸手就碰到他的手,俩人“嗖”地把手收了回去,一齐躲开对方眼光,低着头脸红。
他身上像是有高压电,一碰到就叫人血压上升、心跳加速,像是被雷劈了,脸都烧得滚烫。
过了好一会儿,他鼓起勇气小心地问:“走吗?”
我的脸还有些红:“现在走啊?”
他回头,“老师在看电脑。”
“好啊。”我点点头。
辛苏安看了看老师的动静,站起来拉着我就躲开所人的视线悄悄往外走,一到门口般撒腿就跑。
“你逃课!”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慌忙间回头,笑道:“又不是我的课。”
少年的笑容在走廊的斜阳照耀下明媚得发光,比周围落了满地的银杏更鲜亮。
……
我顺利通过考核和入队辩论赛,成功加入辩论队成了正式一员。
为了欢迎新成员,辩论队老老少少四五代一起找了个没事的星期五晚上出去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