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无人踏足的三楼热闹了起来,进进出出的不是佣人便是护士。
阮苏带着她的丫头们站在楼下客厅里,望着楼梯,跃跃欲试的想上去。
虽然段瑞金没有生命危险,可是想到他流了那么多血,她便只有看着他才能放下心。
但段福不同意,他站在楼梯上,成了一头拦路虎。
“二爷眼下最需要的不是你,是静心修养。你们不要上去打扰他,先回房睡觉,过几日再说。”
小曼不服气道:“凭什么啊?你刚才都进去了,太太可是他的太太呢,还比不过你这跟班?”
段福冷冷道:
“五姨太与二爷的关系究竟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就不必我明说了吧?你们平日里游手好闲就算了,这种关头别来添乱。”
“你说谁添乱呢?给我说清楚!”
小曼气得要去抓他,阮苏忙拦住,回头看着段福说:
“我知道你对二爷忠心耿耿,我也知道在你眼中姨太太什么都不是。但倘若二爷现在醒着,他一定会想见我。”
段福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几眼,冷哼一声。
“这可未必。”
话音未落,便有仆人趴在三楼的楼梯扶手上朝下喊:
“二爷醒了!想见五太太!”
段福的脸顿时黑了,小曼得意地笑了两声,拉着阮苏往上走,路过他身边时说:
“段管家,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你掺和什么?这下打脸了吧。”
段福的太阳穴青筋隐现,拂袖离去。
三人来到房门口,阮苏忽然停下用力握了握她俩的手,仿佛从她们身上汲取力量似的,然后才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段瑞金的卧室是宽敞而奢华的,走进去看见的第一样东西便是正中间的大吊灯。
此时吊灯底下站满了人,围着张掐丝珐琅的大铜床。床上铺了厚实的进口垫子,床单被褥乃清一色的深灰。
段瑞金躺在那堆深深浅浅的灰色中,身体深陷在被褥里,明明只是半天不见,看起来却比往日消瘦许多似的。
医生在对他叮嘱些什么,他点着头,眼睛却一直盯着房门。
见阮苏进来后,他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有了活力,冲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阮苏已做了许多心理准备,可真正的看见了他,鼻子便忍不住发酸,走到床前,其他人自动让开。
“说好的不受伤呢?”她问。
段瑞金苦笑,“我从洞里出来的时候,确实没受伤,谁知命里注定有这么一遭,躲都躲不开。”
阮苏再也撑不住,掉下两颗泪珠,在床前蹲下来,脑袋搁在床沿上。
“你吓死我了……”
段瑞金想抬手帮她擦眼泪,牵动了身后的伤口,吸了口冷气。
医生们吓了一跳,连忙要上前帮他查看。他却挥挥手,“我没事,你们都出去,我要与她单独说话。”
“可是……”
“出去。”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只好退出去。小曼见阮苏没别的吩咐,也拉着阮桃走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卧室里瞬间变得安静下来,阮苏问:“你要喝水吗?”
段瑞金摇头,眸光深邃地看着她。
“你可知……我知道自己被砸后脑时想的是什么?”
阮苏茫然。
“过来。”
他招招手,阮苏凑近了一点,听见他在不足一公分的距离处说:
“我想完了,我这辈子也不知道你的答案了。”
他的身体是虚弱的,气息却仍然是灼热的,烫得阮苏红了耳根,骂道:
“你都差点死了,还有心思说这种玩笑话。”
他握住她的手腕,“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活了二十四年,从未像此刻这般真诚过。所以……能告诉我答案吗?”
阮苏抬眸看着他,睫毛因为紧张轻轻颤抖。想了很久,她还是没回答,但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答案——她双手撑着床,倾身过去,在他轮廓完美的两片薄唇上吻了一下。
吻完她若无其事地蹲回原位,没事人一样摆弄着自己的戒指,口中说道:
“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人最喜欢朝三暮四了,将来你要是老了穷了丑了,我可是会喜新厌旧的。”
段瑞金怔怔地看着她,眉眼逐渐舒展开来,化作淡淡的笑,最后笑出了声。
“哈哈,好!看来为了不失宠,我以后得更加努力了。”
阮苏低头不看他,嘴角偷偷上扬,鼻中闻到消炎药水的苦味儿,心里却甜滋滋的。
之后的日子,美好得宛如一场梦境。
段瑞金在家养伤,暂时不去上班了,阮苏每天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三楼卧室里,扒开他的上衣看看他的腰伤好了多少。
她的爱是迅猛且灼热的,绝不遮掩。确定了关系后,她亲手喂段瑞金吃饭喝药,亲自为他穿衣洗脸,为了怕他躺在床上无聊,特地托人从外省买来一台收音机,日日放新闻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