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
“那你说嘛!”
小曼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
“是赵太太,她从咱们家离开后,去了自己的娘家借钱,回来的路上遇到一群强盗,把她的车给劫了。”
阮苏表情变得肃穆,“她呢?”
小曼抿了抿嘴唇,“她因为反抗太激烈,被捅死了。”
阮苏听着这件事,有一瞬间的恍惚,深深怀疑自己此刻是否在梦里,否则为何会如此荒诞。
“警察现在已经去抓那帮匪徒了,不过他们是弃尸街头后开着车跑的,据说早就出了城门。城外全是深山老林,怕是很难抓到。”
阮苏握住她的手,总算感觉到点真实,飘忽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叹口气道:
“你让人给阿升送个口信去,就说……就说……”
说什么呢?说她愿意帮他,可她能帮得上什么?
她不过是个开饭店的小老板,钱是多,但许多事情是有钱也解决不了的。
如今之所以混得还不错,靠得全是段瑞金的面子。
她什么也帮不上。
阮苏没有说下去,抱着那些衣服进了屋子。小曼看着她的背影,满脸担心。
又过几天,段瑞金带回来几个新消息,赵庭泽在牢里自缢身亡,他的双胞胎儿女在奶娘家里因失火葬身于火海。
赵祝升拖着还没痊愈的身体,想给母亲办葬礼,谁知钱一给出去,佣人们拿着分了跑了,再也没回来。
赵宅的大门敞开着,院中一片破败,到处死气沉沉,看不到半点生机。
他跪在大堂里,面前是王梦香的棺材——临时买来的,一点也不够体面,漆都没上匀。
他十分难过,因为如果母亲知道自己死后躺得是这样一口棺材,葬礼是这样寒酸,一定会气得投胎都不想投了。
她最喜欢漂亮的。
棺材铺的老板看他孤零零一个人,又带着伤很可怜,送了他一些黄表纸。
他知道这东西要叠金元宝,以前爷爷奶奶下葬时见过,可是不会叠,手笨,努力半天也叠不出个样子来,只好光秃秃的一张接一张丢进火盆里。
门外又有债主来了,高喊着不给钱就搬东西。
赵祝升头都没抬,木然地跪在棺材前烧纸,黑色的衣服裤子上全是纸上抖落下来的黄色碎屑。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走了。他望了望面前这个空荡荡的屋子,感觉非常陌生。
天色已黑,耳中仿佛听见王梦香喊他吃饭。
“宝宝呀,妈妈让人给你炖了排骨汤,你要多喝点,你个子还不如你爸高呢,将来怎么娶媳妇啊。”
她对待别人很泼辣,可与他说话时总是很温柔,宝宝长宝宝短,无论他在外面犯下多么离谱的错,只要回家往她怀里一钻,便可以什么都不担心。
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对他这样好了。
赵祝升一整天都没哭,这时眼泪像断了线,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涌出。
棺材安安静静地躺在前方,那不是他妈妈,他妈妈从来都不会这么安静。
他要把她找回来,只要有她在,这个家就永远是热闹的。
他用袖子擦干眼泪站起身,浑浑噩噩地往外走去,一辆庞蒂克恰好停在路边,降下一半的窗户。
“赵小先生。”荣闲音温和的笑容里透出得意,“吃饭了么?”
赵祝升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要往前走。
他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别走嘛,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说什么?”
少年说出今日第一句话,嗓音沙哑。
荣闲音勾着嘴角,“我想说……你是个废物。
你以前大约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吧?什么事想做就做,无所顾忌,很快活?可是离了你的父母,你还有什么本事?
他们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被你的无知害的。你家家破人亡,便是你的蠢笨造下的孽。
你得感谢害死他们的人,倘若没有今天这些事,你永远走不出襁褓,永远学不会睁开眼睛看世界,看看这个……四处虎狼潜伏,危机重重充满恶意的世界。”
赵祝升怔怔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他狞笑着,捏住他的下巴,“他们是被你害死的。”
“不是的……不是的……”
赵祝升挣扎起来,荣闲音却愈发兴奋,想更进一步时,后面传来汽车喇叭声。
他赶紧松开手,吩咐司机开车,火速消失在黑暗中。
赵祝升倒在马路边上,没有哭,两只空洞的眼睛望着天空。
汽车停在他面前,车门打开,女人的高跟鞋落了地。
阮苏跑到他面前,蹲下拍拍他的脸。
“阿升!阿升!”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我的阿升宝贝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