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在顿时喜笑颜开,立刻铺好纸,蘸了墨,刷刷数笔,一个表情严肃的老妇人便跃然纸上:窄额头,长褂脸,高挑的眉峰,略耷拉的眼角,鹰钩鼻,还有鼻翼两侧深深的法令纹。
“对,就是这个人。”卫颜竖起大拇指,“你再想想那辆马车,有没有明显的标志?”
“没有,绝对是辆普通马车,京里最常见的黑色车厢,便是马也没什么特别的。”秦在回忆着,把毛笔洗涮干净,放在笔架上挂好。
卫颜歪了歪头,心道,其实也是,将心比心,如果她发达了,也会要求下人低调从事,越不起眼越好。
两人重新在桌旁坐下。
秦在把放在桌子上的那封信给卫颜推了过来,“姨母说,事情了结后,让我跟她在京城住,不回省城,你觉得呢?”
“哦……”卫颜拿起剪子剪了剪灯花,把信看了一遍,说道:“如此也好,回省城路途遥远,说不得会出现什么妖魔鬼怪呢,安全第一。”
“所以,你也别回去了,我让人捎信回去。”秦在殷殷地看着卫颜,“就跟我一起住姨母家吧。”
卫颜笑而不语,梅院的老巢又岂是她能去的?
秦在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的脑子被驴踢了。
卫颜见他表情懊丧,知道自己不用多说,便只拒绝了“别回去”的提议。
她还有生意要顾,省城的杂货铺倒在其次,关键是群里的铺子,已经有不少人在群里单敲她要海鲜了。
秦在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便也不再多说,反正小桃红的案子不结,他们暂时离不了京城。
……
第二天上午,卫国公府派了辆马车过来接二人。
这让秦在和卫颜有些意外,他们以为经过昨天的事,卫国公府绝不会旧事重提了呢。
“好大的魅力呀,看来曹家要趁虚而入了。”下楼时卫颜揶揄了一句。
秦在摇头失笑,这叫哪门子趁虚而入嘛,这丫头用成语,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好吧,措手不及也不是这么用的,他被传染了。
“你放心,我打定主意的事,谁都改变不了。”他郑重说道。
卫颜虽不是很信,但依旧郑重地点点头。
……
进了国公府,等在二门的张婆子引二人去了曹老夫人处。
曹老夫人的宴息室还是那么热闹,不但上次见过的姑娘们都在,老夫人的身边还多了个坐轮椅的陌生姑娘。
大家见过礼后,曹老夫人珍而重之地介绍道:“这是老身的七孙女,世子的小女儿,才华顶顶出众,已经出过好几本诗集了,等日后下了雪,你们小一辈儿的开个诗社,烤肉吃酒,一起乐乐。”
“曹七姑娘好,久仰大名。”秦在拱了拱手。
卫颜也行了礼,心道什么久仰大名,分明刚刚听说。
曹七往一旁侧了侧身子,说道:“不过是些虚名,当不得真的。”
她容貌清纯,气质冰冷,乌压压的黑发上只簪一只白玉长簪,上衣是件月白撒花交领褙子,搭配湖蓝色长裙,整个人如同她幽冷的声线一样,没有一丝烟火气。
“七姑娘谦虚。”秦在说道。
曹七又道:“作诗不过雕虫小技,秦公子十七岁中解元,让人佩服至极。”
作诗是雕虫小技?
不单卫颜侧目,便是曹家几个姑娘也纷纷撇嘴。
秦在更是哭笑不得,要知道,在科举中,诗歌也是一道大题的啊。
曹老夫人见曹七过于倨傲了,给张妈妈使了个眼色。
张妈妈便赶紧过来,张张罗罗地请秦在在曹老夫人左侧的绣墩上坐下,卫颜则被让到太师椅上,由卫蓝姐妹作陪。
秦在就交给了曹家的小姐妹们。
“小颜,你尝尝这个,我新做的点心,口感很不错。”卫蓝把点心碟子推过来,又关切地问道,“你的铺子找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帮忙?”
“没找到呢,我自己来可以。”卫颜捡起一只蛋挞,咬了一口,酥脆鲜香的口感让她心情大好,便多解释了一句,“铺子不好找,住客栈又太贵,我先租个房子再说。”
“房子想租什么样的,我帮你问问?”卫蓝很热情。
“已经有眉目了。”卫颜撒了个谎,即便没有眉目,她也不想麻烦卫蓝,太过功利的人交不透,不交也罢。
那边,秦在被曹六等人围着,正在谈论画画的事,曹七一言不发,但视线却不时地落在秦在身上。
秦在唇角带笑,侃侃而谈。
他今日穿了件极衬脸色的宝蓝色夹棉长衫,腰间系着宽宽的鹿皮腰带,更显得其肩宽腿长。少年如玉,却又不带丝毫娘气。
“秦公子的画,很有前朝大师吕文意的风格,洒脱豪迈,浑然天成,假以时日,必成大家。”曹六对秦在的评价极高,“依我看,即便不科举,秦公子的未来依旧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