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生随死殉(300)+番外

曲昭被就地解职,这就是最严厉的惩罚了——哪怕复职,他也不再是衣飞石的第一心腹了。

“督帅!标下领命来见!”

孙崇就在门外执役,得令来得极快。

衣飞石目前的实职是西北督军事行辕参议,代督军事后,被称为“督帅”也不出格。不过,如曲昭这样的老卒,非正式场合,仍是称呼衣飞金为督帅,称呼衣飞石为二公子。

“我想知道金矿和铸金坊是谁的。”

衣飞石看着孙崇杀气腾腾的眼神,叮嘱道,“不要杀人。我大嫂新丧,家里见不得血光。”

孙崇离开之后,衣飞石想了想,道:“老叔在哪儿?我去见他。”

衣尚予帐下老兄弟不少,能让衣飞石这么亲昵随便直呼“老叔”的,那就只有徐屈一人。

底下回禀说,徐屈去了东营,衣飞石略微惊讶,旋即暗暗心惊。

襄州目前总共十二万驻军,分驻各地。

在府城本埠的就只有东营的五万兵马,这其中还有近八千是伤兵。

不早不晚的,徐屈这时候去东营,是怕衣飞金调兵收拾衣飞石。又或者,他也害怕衣飞石调兵收拾衣飞金。

——衣飞石从未想过和他亲大哥动兵,徐屈则不然。这位老将想得很万全。

有徐屈坐镇东营,他固然不可能真的夺了衣家兄弟的兵权,可是,现在不管衣飞金还是衣飞石,都甭想悄无声息地调兵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很大程度上,杜绝了衣家兄弟相残的可能。

衣飞石才惊觉,原来在外人看来,他和衣飞金竟然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了?

周氏的丧报递上周府,与此同时,周家经营的彩丰楼中血溅三尺。

孙崇咬牙从乱刀中抢出一个白胡子账房,扔给背后的亲兵,一眼瞥见二楼上倾倒桐油,厉声道:“他们要纵火!高明!”

同样在抢人的高明循声望去,目光所致,腰间飞刀也同时飞至,恰好干掉正在倒油的悍匪。

不过,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围在他身边的三个悍匪就把他看好的一个文书拖出去半尺,一刀砍断了脖子。他哎了一声,把那文书丢开,转身去寻找另外的营救对象。

孙崇带人赶到彩丰楼时,衣长安、衣长宁早就不在了。

他们直接从正门长驱直入,才开门就发现里面一片狼藉,女侍、酒客倒了一地。

彩丰楼是襄州最大的酒楼,也是周家的产业,并不指着这个盈利,主要用来招待贵客,同时,这里也是周家商会的核心所在,总掌柜与总账房都在此长居。孙崇对这地方也熟,有钱谁不来逍遥一番?何况,他是衣飞石的亲兵,上周家的酒楼吃饭,对方经常给送菜打折。

孙崇一见屋内狼藉就知道不妙,这怕不是杀人灭口?带人直接往总账房跑,恰好撞上来杀人的悍匪。

他带的人不算多,难得个个武艺精湛,都是凭着本事混到衣飞石身边的好手,饶是如此,彩丰楼里的账房掌柜也没抢出来多少,一个悍匪临死前点了火,被辛吹手忙脚乱地浇灭了,虚惊一场。

孙崇带着人回府审问,惊魂甫定的几个账房忙不迭交代了储存私账的地方,孙崇又着人马不停蹄地去起周家的私账——这可是大理寺、刑部、听事司都搞不到的东西。

在西北,想抄周家的私账?那得问问西北军同不同意。

意外的是,周家的私账中,确实有往各处走私贩货的记录,梁州金矿相关则毫无痕迹。

“另有一处秘密关账的地方,林掌柜和齐总账才知道在哪儿……”

“谁是林掌柜?”

“……都、都被砍死了。”

孙崇一脚猛踹房门:“艹,砍得挺准。”

他向衣飞石复命时,已经是次日卯时,夏天亮得早,屋里屋外都不必再点灯了。

衣飞石也是一宿没睡,听他说完,问道:“杀人者留下尸体了?查明白来历了么?”

孙崇道:“看身手套路,怕是军中老卒。”

衣飞石听出他口中未尽之言,这是觉得杀人灭口的“悍匪”,是衣飞金派来的,不敢说罢了。

这猜测也很有道理,这里可是襄州,莫名其妙出现一股“悍匪”,还能精准无比地砍死知道金矿秘密的林掌柜齐账房,外人是做不到的。

“你把尸体抬到我这里来。仔细一些,不要冲撞了前来吊唁大嫂的客人。”衣飞石说。

他确实曾怀疑过衣飞金在金矿一事上不清白。

可是,他不相信衣飞金会去彩丰楼杀人。

这里是西北,这里是襄州。衣飞金想要做什么事,根本不必这么遮遮掩掩、蝇营狗苟。凭衣飞石这一点儿根基,想和年少领兵、声势冲天的衣飞金角力,终究还是差了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