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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出来的初恋(22)+番外

江随又吸口气,他往后仰了仰头,盯着车顶沉默几秒,把女孩快从腿上滑下去的帆布袋捞上来,往她怀里一塞。

“行了,别鸡妈妈孵小鸡似的坐着了,赶紧下去吧。”

陈遇大脑还迟钝着,没反应过来。

江随手在她眼前挥挥,打了个响指:“回魂。”

陈遇眨了下眼,睫毛刷子一般刷过虚空。

江随的喉头攒动,嗓音低低的,透着一丝莫名的沙哑:“他妈的你……”

话没说完,另一边的车门开了,陈遇抱着布袋下了车。

女孩给车里带进来一股冷意跟风雨,没留下什么只字片语,头也不回地撑着雨伞拐进巷子。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江随半晌将视线从半开的车窗外收回来,扒扒后脑勺的头发,舌尖轻掠唇角,“嗤”了声:“小没良心的。”

俨然忘了是自己不耐烦地催人走的,金鱼的记忆。

车里寂静无声。

张伯在江家做了大半辈子的司机,向来遵守职业道德,该问的要斟酌着问,不该问的绝对不问,他启动车子,方向盘左打。

车很快消失在这一片老城区。

家里门头底下亮着灯,陈遇开门进去,护着帆布袋里的画,一路小跑进堂屋。

又一路小跑进卫生间。

裤子是干净的,没把江随家的车弄脏,陈遇长舒一口气,她冲完马桶出来,把大门拴上回堂屋。

左边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陈父披着外套出现在门口,那儿的光线不明,显得他有些严肃。

“阿遇,送你回来的同学呢?”

陈遇检查画:“走了。”

陈父又问:“第几画室的?”

陈遇平平淡淡地回应:“第三画室。”

陈父的表情变了下:“那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陈遇从容道:“对。”

陈父顿了顿:“男的女的?”

陈遇道:“男的。”

陈父继续询问:“也是三中的学生?”

“不是,”陈遇摇摇头,“他是二中的。”

父女俩一番你问我答,是一贯的相处模式。

陈父问完了,发现女儿全程都不遮不掩,那应该没什么其他心思,他摆了下手:“早点睡吧。”

陈遇“嗯”了声,拎着帆布袋上楼,隐约听见母亲碎碎叨叨的声音。

“我让你问的都问了吗?孩子什么反应?”

“往里面去点。”

“问你话呢,孩子到底什么反应啊?”

“你这么想知道她什么反应,怎么不自己问?”

“我不好问呐。”

房里的灯开了,又关掉。

“有什么不好问的。”

“不好问就是不好问,这种事儿,不都是当爹的问。”

“谁说的?国家哪条法律规定的?”

“你小点声。”

“怎么,怕你闺女听见,你的好妈妈形象立不住了?”

“……”

“想起来我就生气,孩子不跟我亲,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些年回回都是你唱|红脸,我唱白脸,好人全给你当了。”

“……”

陈遇踩着湿滑的露天楼梯拐上二楼,父母的说话声渐渐模糊,逐字逐句地隐没在了阴凉的夜幕里。

洗漱完上床已过十一点,陈遇抱着热水袋爬上床,坐在床里面,背靠墙壁,后面塞个枕头。

她将热水袋放在肚子上面,捞了被子上的绿色画夹打开,从里面摸一张画纸,用银夹子夹好。

又去拿江随的画,找了个位置放正。

陈遇看了会画,捏着铅笔在画纸上打形。

时间在笔尖下静静流淌。

陈遇形打的不顺,蒸笼的结构她看着容易,白天也在心里画过无数次,然而真的下笔不是一码事,明明照着画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她有一点挫败地放下笔,再次拿起江随的画,看入了神。

笔触大气又细腻,收放自然,很成熟的作品。

画的真好,陈遇想。

天赋这东西,可遇不可求。

陈遇拢拢丝毫没益处的思绪,继续临摹。

零点的时候,她才刚把形打好,架不住身体太虚,随便收拾收拾就睡了。

陈遇平时累,头沾到枕头就睡着了,很少做梦,今晚她却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还在临摹那张画。

正画得投入,少年忽然从她背后伸头,咕哝道:“都流出来了啊。”

她奇怪地转动脖子:“什么流出来了?”

少年手指指:“汤汁。”

陈遇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画纸上的一笼灌汤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真的,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其中一个包子的皮破了,汤汁一点点往外流。

“吸溜吸溜。”

少年叼着根吸管,宝贝似的嘬掉了流出来的汤汁,把一笼包子全吃了,一双漆黑锋锐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如同恶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