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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县令小仵作(84)

白宁给她夸得满脸通红,双手捂脸摇头不住,“好姐姐,快别说了,我实在当不起!”

晏骄哈哈大笑。

快过年了,街上人流如织,不管穷的富的,面上都挂了笑,满是对新年的期盼。

路边成规模的店铺自然不必说,恨不得日日放鞭吸引顾客,几乎一进腊月就张灯结彩,伙计们俱都收拾的光鲜体面,不少有心的店家还专门弄了些吉祥话儿叫他们轮番说着。便是那些本小利微的流动摊贩,也都换了红布,挂了红灯笼,竭力叫自己穿得喜庆些。

只是这么看着,就很容易被感染了节日气氛。

白宁算是豪门贵女中不拘小节的了,如今更是自己千里迢迢的跑来找未婚夫,在这会儿也够少见,可饶是这么着,也没见过这种小地方的街市,只觉好奇的不得了,看什么都想摸摸。

晏骄越发觉得她可爱,十分耐心的带她逛着,又时不时介绍一番。

两人正在兴头上,忽听前头一阵骚乱,有人大声叫道:“哎呀,了不得,胳膊断了,你不能走!”

晏骄:“……”

何等熟悉的台词!

白宁一愣神的功夫,就见她已经以一种难以形容的亢奋往声音来源处跑去,忙拔腿跟上。

中间的事情不消多说,只是稍后刘捕头过来,一看这场面就乐了,“晏姑娘,感情如今您专管碰瓷儿啦?今儿没带锅吗?”

锅?!被抓那人突然抖了下,猛地抬头看过来,眼神复杂。

晏骄满脸悲愤道:“那天只是巧合,巧合!”

天可怜见,谁知外头现在给传成什么样儿了!她才没有随身带锅的爱好。

见刘捕头只是笑,晏骄忽阴测测一笑,“锅是没有,汤勺倒有一把,刘捕头跟我回去舀一碗不?”

刘捕头笑脸一僵,连带着他身后两个眼熟的捕快都开始疯狂摇头,“不了不了,姑娘实在太客气了……”

晏骄哼哼两声,决定大发慈悲放过他们,指着那被白宁三拳两脚打趴在地的人道:“这人应该是惯性脱臼,不知道的人很容易就给他蒙了。对了,他才刚还试图把人拐到一家什么新开的医馆里去治伤,估计是一伙儿的。”

刘捕头点头记下,又对身后一众巡街衙役道:“听见了么?还不速去抓人!”

晏骄问道:“是我赶巧了呢,还是最近做这些下三滥营生的确实多了?”

短短几天之内接连碰上,这概率确实太高了些。

“姑娘不知道?”谁知刘捕头反而诧异了。

晏骄傻眼,“我知道什么?”

刘捕头上前与她耳语道:“还不是那韩老三?以往这县城内大部分泼皮无赖皆是他的手下,如今不是被大人收编了么?他想替衙门效命,就自觉把手下人先后筛了几回,能改过自新、耐得住的留下,实在整治不好的便都散了。如今城中泼皮已然分为两派,一派是韩老三手下的,另一派就是这些不受约束,又没本事的。他们不肯老实找活儿干,这碰瓷儿乃是空手套白狼,自然就都盯上了……”

晏骄瞠目结舌,“这泼皮还分了三六九等?!”

“那可不!”刘捕头笑道,“这世上什么不分个高低?这两日我们还抓到过团伙行骗的呢,正巧前儿姑娘你抓的那厮还在扫大街哩,年前后活儿又多,如今正好补一个过去。”

说完,就抓小鸡似的拽着那人走了。

快走快走,不然万一等会儿晏姑娘真祭出汤勺来就完了!

那人走出几步,却又忍不住扭回头来看,刘捕头抬手往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虎着脸喝道:“怎么,还想记住模样报复不成?”

“小人不”

那人才要辩解,却被没什么耐性的刘捕头一口打断,又使劲往前推了一把,“少废话,赶紧走,还有两条街没扫呢!敢打我们衙门人的歪主意,活腻了吗?”

那人:“……”

冤枉,我没打她主意,谁敢啊!

稍后,刘捕头果然将他带到牲畜市场后头的大街上,指着前头一个戴着脚镣的人道:“去领一把扫帚,问问老人怎么做的。”

有牲口的地方都干净不到哪儿去,那股味儿就别说了,什么动物毛、饲料渣滓乃至粪便,还有那也不知是尿渍还是饮用水冻起来的冰面更随处可见,每日都需要人细细打扫。

平时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等做不来体力重活儿的干这些,也算当地官府照顾,给他们找口饭吃。而庞牧来了之后,干脆就把犯了事儿却又不至于判刑的犯人也派过来,赢得百姓上下一片赞誉。

那人被空气中浓烈的牲口臭气熏得几欲作呕,刚想开口就见不远处监工的衙役熟练拔刀,盯着他的脖子,非常蠢蠢欲动,只好又憋憋屈屈的闭了嘴,依言去前头领了扫帚,试探着跟那位“前辈”搭话。

他过去时,对方也闻声抬头,两人都从彼此鼻青脸肿的造型和浑然天成的猥琐气质中看到了某种强烈的同类归属感。

原来,你也是……

“兄弟你也是被那锅?”

“……那使锅的没动手,”新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道,“是个年纪差不多的妞儿,使得好一双铁拳!”

旧人闻言双目大睁,惊恐万分道:“竟还有同伙!”

然后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平安县一带界面上悄然起了一则传说:

江湖上新起了一个神秘的女子帮派,四处流窜,神龙见首不见尾,专打碰瓷的,貌似还与衙门有勾结,背景很是过硬……近期尤以一个使鸳鸯双锅和一个使双掌铁拳的妙龄女子组合尤为突出,下手狠辣战绩辉煌,建议众兄弟近期遵纪守法……

第49章

大年三十, 除夕守岁。

夜幕深沉,纵使天上星辰暗淡, 本无一丝月色, 竟也被万家灯火映的光辉璀璨。一场大雪于傍晚悄然而至, 鹅毛般的雪片静静落下,有许多不甘寂寞的在半空中连成一片, 呼啦啦,席子一样气势汹汹的落下来。可因为没有风, 即便做出这凶相,竟也有几分可爱了。

堂屋正中央起了一个大火炉,上面坐着一个大汤盆,里头丢着些切成片的红枣、山楂、苹果、梨子、桃子等的水果, 有些是新鲜的, 煮过之后更添娇艳;有的是干的,煮过后便都舒展开来。

众人围炉夜话,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爆竹和偶尔传来的孩童嬉笑, 说些闲谈。

方才晏骄和白宁出去堆雪人,到底两个人太慢了些,便又拉着庞牧、图磬和齐远一起, 结果也不知谁先起的头儿,最后竟演变成打雪仗。

战局自然不消说:晏骄和庞牧一组, 白宁与图磬一队,齐远……

反正终究齐远是被众人拖住四肢,丢进雪窝里活埋了。

齐大人遭此劫难, 以至于狂性大发,也不知去哪儿摸了一把铁锨来,疯狂作弊,将一铲一铲的雪奋力往这两对“狗男女”身上泼去,声势惊人。中间白宁略跑得慢了些,直接被他一铲雪拍倒了,晏骄放声大笑,结果下一刻自己也被埋了……

一时间,欢笑声、尖叫声、起哄声响彻天际,好些值守的衙役都跑出来看,拍着大腿的笑。

这下好了,满身狼藉的五个人到底是给岳夫人笑骂着去泡了热汤,又换了烘烤过的新衣裳,这会儿一溜儿排开,齐刷刷抱着陶碗喝姜汤。

王公公头一回在寒冬腊月连续赶路,略受了些风寒,到了衙门之后心情骤然放松,连日来的疲惫便齐齐上涌,当夜便病倒了,一连喝了数日苦药汤子,好歹今儿才算能爬起来。

他现在就跟前几天的郭仵作一样,身穿皮裘,裹得狗熊也似,两边脸蛋通红,抱着一大碗甜汤呼哧呼哧冒汗。

见众人闹得欢,他也不禁呵呵笑道:“到底是您几位,惯会苦中作乐的。”

瞧瞧,大过年的连个歌舞宴饮都没有,堂堂一国国公,两个侯爷,竟已沦落到打雪仗取乐……也亏得几位大人看得开,只是不知回头圣人知道了,又该心疼成什么样儿。

庞牧笑呵呵看过去,满脸真诚,“不苦,多么自在!”

王公公越发心如刀绞,跟着点头,“是,不苦。”

庞牧:“……”这怎么说都不信可要了命了!

廖无言看的直摇头,“都多大的人了,竟也这样胡闹,我才刚看见谁直接往脖子里灌雪,回头发起热来有你们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