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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县令小仵作(68)

都说无巧不成书,好事儿坏事儿都赶到一块儿去了。

孟径庭的认罪书还没送过来,可庞牧面前却已经站了一个登门说要主动认罪的。

“韩老三,你说要认罪,认什么罪?”庞牧略感诧异的看着堂下惴惴不安的韩老三,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对方的又一种套近乎的方法。

大堂上很冷,这会儿又开着门,冷风呼呼的从外灌进来,可韩老三却浑身冒汗。

庞牧猛地抬高声音,“你击鼓鸣冤,此刻却闭口不言,难不成要戏耍本官!”

韩老三猛地一抖,咬咬牙,突然高高的撅着腚,以头凿地道:“大人,小人,小人要举报那赵光耀威逼小人窥探大人行踪!”

第42章

韩老三是来投诚的。

他老老实实交代了赵光耀命他按马寻人的事, “外头的人只说他是个善人,可小人却知道这是个糟烂肠子, 但凡他叫小人打听什么事儿了, 就必定在憋坏水。”

“大人您固然英明神武, 可猛虎架不住群狼啊,他又与那知府孟径庭勾结, 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小人,”韩老三吞了吞唾沫, 带着点谄媚的说,“小人也是来跟您示警啊。”

庞牧玩味一笑,身体微微前倾,“你替赵光耀卖命多久了?”

韩老三的身体抖了抖, 额头上啪嗒落下两滴汗来, 哆哆嗦嗦道:“六,六七年了吧。”

“你们是如何勾结在一处的?”庞牧继续问道。

韩老三听不大出他的心思,偷偷抬眼看了下, 就见庞牧背后的齐远眼睛里似乎都带了杀气,韩老三顿时打了个哆嗦,忙重新埋下头, “小人没什么本事,早年就开了赌场, 后来县令,啊,是您前头调走的那个, 把小人抓了进去,说要砍头。昔日那帮称兄道弟的人非但不帮忙周旋,反而抢了家私钱财跑路……小人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又过了大约半月,竟然稀里糊涂被放回去!就连赌坊贴的封条,也都撤了。”

“小人后来才知道是赵光耀从中调和,又送了那县官儿一大笔银子。赵光耀当时便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人物,小人与他素不相识,却蒙此大恩,当真是感激到了骨子里。”

“小人虽不是个东西,却也晓得知恩图报,便开始替他卖命。”

庞牧轻笑一声,听不出喜怒,“既如此,赵光耀也算你昔日旧主,你可知眼下做的这背主忘恩的事,最叫人不喜?”

背叛这种事,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这样的忠心,自己可用不起。

“小人知错,”韩老三急得满脸通红,忍不住高声喊道,“可,可小人是有苦衷的!”

一开始,他也不过跑个腿儿、传个话、打探下消息什么的,后来赵光耀见他做事勤勉,嘴巴又严,便渐渐分派了更内幕,也更见不得人的事。

韩老三虽然坏,却还没到丧尽天良的地步,时间久了看得多了,也觉胆战心惊。

赵光耀与本地知府、知县沆瀣一气,一手遮天,背地里做了不知多少腌臜事,随便哪件捅出去都会引发一阵轩然大波。

他知道太多见不得人的内情,只怕提出脱身那日,便是气断身亡之时。

就在这个时候,庞牧来了!

他刚一来,便秉雷霆之怒,一举清除平安县内山匪,又连破几起大案,还清理了县内许多诸如赌场、妓院等污秽场所,现在更是连赵光耀的帐都不买。

韩老三别的不行,看人却很刁钻,立即就敏锐的觉察到这位县令恐怕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只怕在朝中有大靠山。

正好赵光耀又说要找人,韩老三一听就知道是庞牧,当下便留了个心眼儿,哄着来人将事情原委说了。

他就知道,机会来了。

“你着实打得好算盘,”庞牧冷笑,“不过是想借本官之手扳倒赵光耀罢了。你过去几年内为虎作伥乃是不争的事实,有今日实属咎由自取,竟也想全身而退?”

被窥破心事的韩老三抖若筛糠,整个人都好似被雷劈了,哪里还敢有不好的心思?

他磕头如捣蒜,几乎带了哭腔,“大人饶命啊,小人知罪了,可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小人如今想学好了,确实想学好了!”

“那赵光耀确实是个十恶不赦的,若能除了,也算造福百姓不是?”

庞牧嗤笑出声,漫不经心道:“你也说他与知府孟径庭勾结,而本官不过小小知县,能奈他何?”

韩老三干笑,努力赔着笑脸道:“实不相瞒,小人自认看人颇有一套,那孟径庭小人也是见过的,确实颇有气势,可却实在无法与大人您相提并论。”

之前他只是不确定庞牧是否还会步上一届县令的后尘,继续与赵光耀和孟径庭勾结,所以迟迟不敢动作。可如今看来,只怕要动真格,自然不必再等了。

庞牧只是似笑非笑看着他,也不说话。

韩老三被看得浑身发毛,口舌发干,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齐远忽然嘿嘿笑了两声,不怀好意道:“哪怕土匪入伙还要有个投名状呢,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了几句话就想叫大人信你?”

庞牧勾了勾唇角。

韩老三心头一动,膝行向前,“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齐远看了看庞牧,继续道:“替我们留意一个人。”

韩老三喜形于色,“大人尽管放心,找人那是我的老本行!只是不知找什么人?”

既然对方没有直接把自己撵出去,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庞牧朝外招呼一声,“去请晏姑娘过来。”

不多时,晏骄过来,问明原委之后就把之前反复整合过得嫌疑人侧写细细描述一遍。

韩老三一听就呆了。

多年来,他盯过的人无数,可这没名没姓甚至连个大体模样都没有的,怎么找?

庞牧又道:“什么时候这投名状有了苗头,再说改邪归正的事。”

韩老三喃喃几声,一咬牙,“是!”

他才要告退,却又被叫住,还以为事情出现转机,结果庞牧一开口,他脑袋就嗡的一声,“怎,怎么还要打?”

庞牧摸着下巴道:“如今本官同赵光耀势如水火,你无缘无故过来,又全须全尾的出去实在可疑,未免露了马脚而功亏一篑,还需委屈你做个苦肉计。”

说罢,便抽出一支红签子丢下堂去,“来啊,将他打上十板子!”

韩老三有苦说不出,挨了一顿打却还要谢恩,被抬走的时候真是百感交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晏骄不太确定的问:“此人也算恶名昭彰,可信吗?”

“一半一半吧,”庞牧想了下,“刘本曾与我说过,韩老三确实想要抽身上岸,可沾水容易,上岸却难,如今来找我,倒也在情理之中。”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此人是个歪才,虽然结交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但恰恰就是这些人消息最灵通,又不会惹人怀疑。若果然能为我所用,日后不知能省多少事。”

晏骄恍然大悟,“大人思虑周全,是我多虑了。”

“多虑总比轻信好,今日我打了他板子,也是叫他长个记性。”庞牧笑笑,又微微吸了吸下鼻子,“你又鼓捣什么吃的了?竟这样香。”

“蛋卷,”晏骄顺势抬起胳膊来闻了闻,果然衣袖上也有淡淡香气,笑道,“被煲仔饭的锅巴勾了昏儿,就想着弄些香香脆脆的东西来磨牙。”

“煲仔饭?什么锅巴?”齐远敏锐的捕捉到了两个新词汇,“我怎么没吃过?”

“没吃过就对了。”庞牧毫不留情的堵回去,又起身道,“走,我也去瞧瞧那蛋卷到底是什么模样。”

齐远就小声嘟囔:“只需你们自己偷着开小灶,哼,这次被我抓个正着,我偏要跟去全吃了!”

三人回到小院儿时,就看见阿苗和杏花两个小丫头扒着厨房门,眼巴巴瞅着,见晏骄回来便如同等待鸟妈妈回来投喂的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眼珠子都亮了。

“姑娘!”

“姑娘你回来啦!”

岳夫人听见动静从里面走出来,见庞牧和齐远也来了,便笑道:“你们倒是会来,晏丫头才弄了稀罕零嘴儿,又香又脆。”

晏骄重新系上围裙,将那些微微有些沉淀的面糊再次搅拌均匀,然后一手小刷子,略沾一点油往锅底刷一层,另一手拿勺子舀了面糊浇上,然后用刮板略略刮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