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县令小仵作(64)

即便赵家家财万贯,有的争端确实可以私了抹平,但有的根本就是触犯律法,必须公事公办!

“那县令身在其位,不谋其政,实在该死!”

他原本以为前任县令只是无用,不曾想越查纰漏越多。

这哪里是无用,而是睁着眼装瞎,关起门来做土皇帝了!

“我必要奏明圣人,直接砍了算完!”庞牧黑着脸道,“只怕那知府也不清白。”

平安县直属都昌府管辖,与州等同,地位和分量不言而喻,这里出了这么多事,知府难道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那是自然,”廖无言点头,又问,“听晏姑娘说,大人见了那赵大善人?如何?”

“不过沽名钓誉之辈!”庞牧不屑道,“对了,还要劳烦先生查查那赵光耀的来历,之前听说他只是寻常富户,煞是本分厚道,可今日我观他气息平稳,下肢稳健有力,显然是会功夫的。”

“会功夫?”众人不由得十分诧异。

晏骄忙道:“郭仵作是本地人,之前我听他说,那赵光耀一直都说自己早年在外跑小买卖,因机缘巧合赚了几笔大的,这才渐渐发迹,谁也不知道他会功夫呀。”

可这话既然是庞牧说的,必然不会有错。

庞牧略一沉吟,“请郭仵作过来。”

不多时,郭仵作到了,庞牧便叫他将有关赵光耀的事都事无巨细说出来。

郭仵作刚才一直在屋里复习解剖相关技巧,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还是原原本本的讲了。

“……他回乡时,我还在读书,记得当时甚是轰动……他这些年一直厚待乡里,又筑桥铺路、赡养孤寡,百姓们没有一个不说好的。哪怕两个赵公子混账不堪,百姓们也都未曾迁怒到赵光耀身上,还时常惋惜他后继无人,以至于晚节不保。”

齐远就摸着下巴道:“我是素来不信什么大善人的,这人呐,往往越是叫人说是个君子,就越有鬼。”

比起真小人,他更憎恶伪君子。

郭仵作瞧了他一眼,“可多年来,赵光耀除了教子无方,确实没什么可诟病的。”

庞牧抬手止住又要说话的齐远,问郭仵作,“赵光耀可会武?”

郭仵作一愣,下意识摇头,“不会吧?这么多年也没听说。”

众人对视一眼,越发觉得可疑。

练武强身健体,本就为世上男儿所推崇,且前些年战乱不断,世人越发有了尚武的风气,会功夫这种事完全没必要隐瞒。

庞牧隐约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什么,当即道:“廖先生!”

廖无言闻弦知意,立刻拱手道:“属下明白,这就去。”

说完,便去翻阅当年的户籍档案去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且不说那赵光耀与此次连环命案有何关联,庞牧却是打定了主意,未必要趁机剪除赵家父子这颗毒瘤。

他在这边忙活,赵光耀却也没有坐以待毙,早在十里亭时便叫心腹入城打探。

“县城内每日往来人员甚重,若是找人却是大海捞针,”他面色阴沉的看着庞牧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可他们那几匹宝马着实神俊,但凡看过的必然不会忘记,你等速速入城去找韩老三,将方才那几匹马的模样细细描绘……”

那韩老三是个积年的老赌徒,但凡值钱的东西都略通一二,又因结交甚广,消息格外灵通,经常被赵光耀使唤着跑腿儿并倒卖消息。

只要找到了马,还愁找不到人吗?

赵光耀回家时,去衙门打探赵文赵武消息的小厮已经回来,见他脸色比离开时更坏一层,越发战战兢兢不敢上前。

“说!”赵光耀冷声喝道。

那小厮狠狠抖了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的说:“回,回老爷,两位少爷并一众随从都被下了大狱,小的使出浑身解数也未能见上一面。”

见赵光耀额上青筋鼓起,他又嗙嗙磕了几个头,带着哭腔道:“老爷,实在不是小的不尽心啊,这新任县官儿来了之后光景便大不如前,原先咱们的眼线都被拔除,上下内外只守得铁桶一般,水泼不进啊老爷!”

赵光耀那素来无往而不利的名帖都被拒了不下十回,他自然是知道如今的县衙是何等森严,倒也没因为此事迁怒。

“滚!”

那小厮如蒙大赦,又磕了两个头,屁滚尿流的跑了。

赵光耀在屋里转了几圈,面沉如水,眸光一闪,又对门外喊道:“来人!笔墨伺候,待我书信一封,你即刻送往都昌府府衙!”

不过区区七品芝麻小官儿便如此猖狂,只手遮天么?

既如此,我便叫你当不成县令!

——

眼见着衙门上下又迅速忙碌起来,偏晏骄还是无事可做,只好去买了两头猪,分别作了风干和熏制两种腊肉,结结实实挂满一整个房梁。

她特意留下一大块纹路尤其美丽的五花肉,剁成肉泥,加上鸡蛋和揉碎了的豆腐,捏成婴孩拳头大小的肉丸,先下锅炸成金黄色,然后再加上大骨汤,慢慢熬煮。

本来她是习惯加胡萝卜碎的,但大禄朝如今竟没有胡萝卜,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换成豆腐。

岳夫人听见她乒乒乓乓剁肉时就过来了,亲眼看着她动作麻利的搅和肉馅、捏丸子、先炸后煮,便饶有兴致道:“这是狮子头不是?”

“是也不是,”晏骄调了下火,笑道,“我自己瞎胡乱调的味儿,自然是无法与真正的大厨相提并论,索性也不敢妄称是狮子头,只胡乱叫一句炖肉丸子罢了。”

老太太笑的前仰后合,“你这名儿倒是质朴有趣,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了。”

她又微微吸了吸鼻子,点点头,“我闻着味儿倒好。什么大厨不大厨的,都说众口难调,难不成大厨做的东西,天下所有人都爱吃么?或是路边摊贩的简单吃食,便无人问津?咱们自己吃着好,那就是好了。我看你啊,便是顶顶好的一个大厨!”

晏骄捂脸笑,怪不好意思的,“您老只管哄我。”

“可不是哄你怎的?”老太太一本正经的说,“就是哄你,把你夸得晕头转向的,最好日日都做才好呢!”

两人说笑一回,老太太又去隔壁储藏室看了那“肉林”,不由得啧啧称奇,“我年轻时倒隐约听过几耳朵,说西南那边也有差不多这样儿把肉吊起来的吃法,不曾想你也会做哩,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晏骄就笑,“那熏干的快些,便是最慢的风干腊肉,年底也就吃上了,到时还怕尝不到味儿么?”

说话间,那锅金棕色的肉丸子就炖的差不多,愈加浓烈的香气争先恐后从锅盖边缘挤出,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痕迹,香的吓人。

晏骄约摸着时候差不多,就打开锅盖瞧了瞧,见锅底汤汁已经十分粘稠,闪亮的红棕色已有些挂壁,便满意的熄了火,将它们盛到广口大瓷盆里,最后从上到下淋上酱汁。

不管是熬粥还是炖菜,但凡需要加水的,最好都一次性加足,不然后期断断续续添水,滋味不匀,饭菜味道就大打折扣了。

她又取了些提前泡好的菜干儿,用热水焯过之后,颜色更嫩更绿,摆一圈儿在肉丸子边上,整个儿都清爽了。

“晏姑娘!”晏骄才要刷锅,林平就从外头急忙忙跑进来,一路上大呼小叫的,与平时少年老成的模样当真判若两人。

偏阿苗正巧来送饭,两人在院门口险些撞到一起,都吓了一跳,哎呦呦叫起来。

晏骄和岳夫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忙过去问道:“怎么了这是?撞着了吗?烫伤了吗?”、

“没事没事。”阿苗忙道,手中托盘虽然洒了些菜汤出来,所幸天气寒冷,汤汁一溅出来也就冷了。

她看了看袖口上好大一块污渍,不免心疼,略带气恼的对林平道:“你这人也真是,这样冒冒失失的,我娘才刚给我做的新衣裳,未必洗的掉呢!”

林平急的脸红脖子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一味赔不是。

晏骄拉着阿苗看了几回,确认没烫伤后,忙打圆场道:“好啦,好啦,他也不是有意的,我这里多得是料子,等会儿我回来,我带你挑去!”

“我不过随口一说,哪里好让姑娘破费!”阿苗连忙摇头,又瞪了林平一眼,道,“气话罢了,我这就去厨房那边找火碱洗一洗,也就能拔下来了。”